当徐钰从某种意义上愈发让她感到熟悉的、充满消毒水气味的病房里醒来时,刺目的白光让她下意识地眯起了才刚刚睁开的眼睛。
大脑像是被灌了铅,沉甸甸的,伴随着一阵阵深层次的、生理性的疲惫,仿佛每一寸肌肉都经历了超负荷的运转。
随之而来的,是大片大片的茫然与空白。
她努力在混沌的记忆中搜寻碎片…印象里,自己和喷火龙似乎一同经历了异常艰苦卓绝的战斗,对手是毒蝎帮那个死胖子派来的人…再然后,好像就是美纳斯如约赶来支援了…
唔…
记忆的节点似乎卡在了一场剧烈的爆炸上,刺眼的白光和震耳欲聋的轰鸣是最后的清晰画面。
然后呢?
后面发生了什么?
她是怎么从那危机四伏的工厂里出来的?
又是怎么被送到这个充斥着熟悉消毒水味道的病房来的?
关于昨晚突围后半段的一切,所有的细节、所有的经过,全都像是被投入了浓郁的、无法驱散的雾团之中,任凭她如何集中精神,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脑海深处只有一些模糊的光影晃动和难以名状的温热触感,稍纵即逝,无法捕捉。
“啧…”
徐钰忍不住咂了咂嘴,揉了揉依旧有些胀痛的太阳穴,“咋跟喝了劣质假酒似的,断片得这么彻底…”
就在她对这诡异的记忆空白感到无比郁闷和不解之际。
“钰钰!?”
一声带着难以置信和巨大惊喜的惊呼,如同穿透迷雾的箭矢,猛地从病房门口处传来。
徐钰下意识地循声望去,视线还没完全聚焦,一个身影就如同归巢的乳燕般扑了过来。
下一秒,她整张脸就被结结实实地埋入了一片温软之中…
老实说,叶澜的那里并没有发育得相当丰满傲人,但也算得上是同龄女生中恰到好处的柔软水准。
被这么毫无防备地直接“袭击”,鼻腔瞬间被少女身上淡淡的、带着些许焦急汗意的清新气息填满,徐钰原本还有些苍白的整张脸“唰”地一下就红了,一直红到了耳根。
“唔惹…!”
她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呜咽,下意识地就想挣脱。
可偏偏,此刻的身体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软绵绵的根本无法有效挣扎。
她徒劳地抬起手,在空中虚抓了几下,那动作不像是推开,反倒更像是八角笼格斗比赛中被压制一方,无奈拍地认输求饶的姿势…
而此刻那个一向沉静的少女,似乎完全沉浸在了“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与后怕之中,丝毫没有感受到怀中人那微弱得可怜的抵抗,以及后背上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拍打力道。
她只是用尽全力地抱着,仿佛一松手,眼前的人就会再次消失。
“咳咳。”
一声清咳自身后响起,带着几分戏谑与恰到好处的提醒。
妮莫不知何时也已站在了门口,她看着眼前这一幕,先是因徐钰的醒来而明显地、长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随之放松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
随即,她才抱起手臂,用她那特有的、带着点玩味又透着关怀的语气开口道:
“叶澜同学,虽然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要是再不松开的话,我怕徐钰没倒在毒蝎帮那群混蛋手里,反倒要先因为窒息而‘死掉’了哦?”
“那我们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这话如同冷水泼下,让叶澜猛地回过神来。
她像被烫到一样,慌忙松开了手臂,后退一小步。直到这时,她才看清徐钰那张涨得通红、正大口喘着气的窘迫脸庞,自己脸上也瞬间飞起两朵红云,尴尬得手足无措起来。
“对…对不起!徐钰!我太激动了…”
叶澜的声音细若蚊蚋,低着头不敢看对方。
徐钰大口呼吸着得来不易的新鲜空气,胸腔的窒息感稍缓,刚想开口说句“没关系”,却被妮莫接下来的话打断了。
“不过要我说,徐钰你这家伙也是活该…”
妮莫走上前,很有前辈范儿地双手叉腰,开始数落起来,语气虽然带着责备,但更多的是一种后怕与关切。
“想一出是一出也是,这么大的事情只肯偷偷告诉我一个人也是!你知不知道,当时叶澜同学因为是她邀请你出去购物才导致你被盯上、最终‘弄丢了’,回来找我时那副样子有多着急和多自责吗?眼泪都快把我宿舍淹了!”
听到这里,徐钰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转过头,目光落在叶澜身上。
只见叶澜微微低着头,那神情里充满了未散的后怕、深深的自责,以及因为被妮莫当面点破心事而涌起的难为情。
她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却又满含着对朋友的担忧。
“对不起…叶澜…”
徐钰的声音有些干涩,带着歉意,“我…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不告诉你,或许对你更安全…”
叶澜却摇了摇头,抬起眼帘,目光坚定地看向徐钰,问出了一个看似不相关的问题:
“徐钰同学,我们…是朋友吧?”
徐钰愣了一下,随即毫不犹豫地点头:“啊…呃,当然是啊…”
“我不像妮莫学姐,拥有这里的人脉和资源,实力也远远不够…”
叶澜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执拗的认真。
“或许在很多事情上,我都没法像学姐那样帮到你,甚至可能会成为你的拖累…但是,如果,我是说如果…以后再遇到这么大的事情,需要冒险,需要隐瞒…能不能…至少告诉我一声?不要让我像个傻子一样,最后一个才知道,只能无助地担心…”
她的眼神里,有恳求,有不安,也有着一丝害怕被拒绝的脆弱。
那不再是平时那个温婉安静的叶澜,而是一个真切地在为朋友担忧、渴望被信任的少女。
徐钰望着那样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暖流和愧疚。她再次郑重点头,承诺道:“嗯。我答应你,以后…不会这样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叶澜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浅浅的笑容,虽然眼角还带着点湿意,但那光芒却格外明亮。
…
然而,就在病房内的气氛刚刚缓和下来时,徐钰试图稍挪动一下身子,却震惊地发现,情况似乎远比她想象的更糟糕。
她的全身都跟散了架似的,每一处关节都泛着酸软,尤其是腰部和双腿,不仅沉重得要命。
甚至还有一种…异样的、近乎麻木的酸痛感,特别是大腿内侧和后腰的位置,稍微一动,就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仿佛被过度拉伸碾压后的不适。
???
这感觉…完全不像是单纯战斗后的疲惫,更像是…
靠…想什么呢…
她甩开那些杂乱的想法,带着满腹的疑惑,看向床边的两人,问出了从醒来就萦绕在心头的核心问题:
“那个…我到底是怎么被送到这里来的?在我昏迷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的话音落下,却见到妮莫和叶澜不约而同地相视了一眼,两人的眼神都有些复杂,随后又默契地摇了摇头。
“我们还想问你呢…”
妮莫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些许无奈,“虽然后面是我和叶澜找到你,并把你送到这家医院的。但是当时…你就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工厂外围的一片空地上,周围什么都没有…”
叶澜像是想起了什么,耳尖忽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她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声音也低了下去,支支吾吾地补充道:
“而且…而且你当时的…状态…有点…有点奇怪…衣服也…” 她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最终只是红着脸,含糊地带了过去,“…反正,我们赶到的时候,就只剩你一个人在那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