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别说这一看就不太机灵的小警卫员是因为太担心自己的领导才会口出恶言。
能在这几个人里精准的揪住自己开喷,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呵,楚歆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你是脑袋和屁股长反了?哪只眼睛看到我气他了?难怪都说什么样的人带什么样的兵,我今天真是长见识了!”
顾北战和自己的小警卫员同时黑脸。
这是把他们两个人一块骂了。
小警卫员指着楚歆当即不依不饶起来,“还说不是你,谁不知道你嘴巴厉害人也凶,还得理不饶人,我们领导就进来一会都能给气成这样,你可真是名不虚传!”
楚歆危险的眯起眼睛,他这话里的信息有点多啊。
“小刘,你闭嘴!”
顾北战刚刚缓过来,自己的警卫员就叽里咕噜说了那么多,这会病房里的气氛越发剑拔弩张起来,他再不开口,就误会大了。
“跟这位女同志没关系,谁教你胡乱揣测人的?!”
小警卫员一愣,“不是吗?”
周逸尘跟楚歆一样敏锐,他虽然和顾北战接触的不多,但也知道他绝不会背地里议论人,还被人听了去。
那这小警卫员的态度就更耐人寻味了。
“当然不是,是顾叔叔想管我们家的闲事,我劝他少操闲心而已,怎么,不行吗?”
话罢周逸尘脸色一冷,直盯着小警卫员。
“倒是你,不分青红皂白一进来就胡乱指责人,我需要你给个说法,同时还要你向她道歉!”
小警卫员头一拧,还是不服气,“就算是这样,那这位女同志的人品也不好,周同志你现在的言行让人很不敢苟同,你能否认说没有受她的影响?!”
顾北战急得直摇头,他一开始听到小刘议论周逸尘和这位楚同志时只当他是心思直,人单纯,眼下看来完全不是这样啊。
“小刘,你太让我失望了,没有眼见为实,怎么能随便揣测人?”
“呵!”
楚歆直接冷笑出声,“他这种随意揣测人的臭毛病和你死脑筋只相信眼前看到的有什么区别?!”
她现在不想听两个自以为很正直的人讲别扭死人的大道理,只问:
“这位小刘同志,我做人一向坦坦荡荡,既然你对我有意见,那咱们就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你是从哪里听到我这个人嚣张跋扈不讲理的?”
眼见小警卫员的脖子恨不能拧个一百八十度,一副不屑于多看自己一眼的模样,她嘴角的弧度很恶劣的加大了。
“那我请问,作为一个人民子弟兵,毫无道理的恶意中伤自己的同志,你的人品又能好到哪去?
今天你不说清楚,我直接告到你所属单位,不信就试试!”
“唉呀,这事都是我造成的,大家都别上火,咱们有话好好说。”
情况不受控让顾北战越发后悔刚刚做事太没脑子,又赶紧呵斥小警卫员,“你快说,都是从哪里听来了那些没有得到证实过的信息,我也很想知道是在给你灌输不正确的思想。”
顾北战的态度可以说是知错能改,很有诚意了。
完全摒弃了自己曾经作为军区卫生部副部长的脸面,真诚地站在这里,为自己和身边的警卫员弥补过失。
楚歆看着这样的顾北战,只觉着想不通,这人也不是真的糊涂到是非不分的地步,当年怎么就落得个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下场?
不过她也就是一想,很快放过去,这是别人家的私事她不感兴趣,眼下她只为自己争公道。
小警卫员一见领导因为自己这样对人低三下四,急得眼泪都下来了。
“ 您别这样领导,这事跟您没关系,说起来都是我没分清公事私事,把个人情绪带进来了。”
然后他又看向楚歆,可能是没想到她说话那么硬气,自己的态度就软和了些。
“你别觉得我领导好说话就来劲,有什么事冲着我来。”
小警卫员心眼子直,既然话开了头他也没想着打哑迷。
“没人跟我说你的坏话,我自己有眼睛看,有耳朵会听,你不能否认自己欺负过魏红英和张颖吧?”
小警卫员认为自己说话已经很给楚歆面子了,没有直截了当的说她靠自己家和周家的背景欺负身份不如她的人。
他是一个很有正直心的人,最看不惯这种事!
张颖?
魏红英?
真的是好久远记忆里的人。
楚歆被说的都愣住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俩人跟自己那点斗嘴皮子的事。
她眼神古怪地看向义正言辞的小警卫员,真想问他一句——你没事吧?
魏红英她就不说了,那张颖可是板上钉钉的间谍分子,现在连坟头上的草都老高了,竟然还有傻子在为她抱不平?
她嘞个青天大老爷啊,这货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蹦出来的?又蠢又直又是怎么混在领导身边的?
什么都不用做,只靠一张嘴就能把人坑死的货啊,这是。
接下来的话再说下去就不适合外人听了。
周逸尘瞥一眼偷摸着竖耳朵的阮老头,对顾北战道:
“既然大家之间有误会,务必早点说开了好,还是找个地方单独谈谈吧。”
顾北站当然也同意,在这个病房里,有旁人见证了他犯蠢的前后经过,他早就想离开了。
“好,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说。”
说完,先一步带着警卫员走出去。
楚歆和周逸尘跟公安打了个招呼也跟着离开。
“这事可透着蹊跷呢,这么久的事了还能再翻出来说道,没有人在里面搬弄是非我把他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就是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凑巧小警卫员在她这里捅破了此事。
周逸尘眉眼中带着冷霜,“这事得细查,魏红英我问过我妈,她家里在给她物色婆家,说是要嫁远点。
张颖当初事发后和家里几乎是断绝了所有关系,而且她本人已经被枪毙了,能传这种话的人应该和她俩都认识。”
“我记得和她俩玩得好的人里还有一个叫廖红的,不过我只见过她那一次,具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不太清楚。”
周逸尘知道楚歆说的是在国营饭店吃饭被魏红英和相亲对象碰上,后来被恶心纠缠的那一次。
廖红是当初安抚魏红英的人。
“在贾真言被挟持事件后,廖红的底细我们也查过。
她是从地方上跟随父亲任职转学过来的,父亲是很老实的一个人,做了一辈子的部队后勤工作,老家是南省的,这些部队里的档案资料都非常清晰,没有可糊弄的地方。”
闻言楚歆不由沉默了一会,难道是她应激了,怎么一听到南省就心里不舒服?
想了想,她道:“就查这个叫廖红的,我有直觉事就出在她身上,就算不是肯定也跟她有关系。”
不,其实楚歆更坚信自己内心的第六感,只不过不好说得太直白。
人情社会,很多人和事明面上看没有什么关系,暗地里总有意想不到的关联。
可以说是事故麻烦体的楚歆深有体会。
她不相信这都是巧合,能让一个素未谋面的小战士对自己有那么深的成见,这个巧合的几率难免也太高了。
周逸尘在心里记下了这件事,“好,我回头就吩咐人去办。”
顾北战现在不去疗养院,只定时来医院复查身体,所以在这里,他有一间单独的病房。
此时他和小警卫员已经等在里面了。
因为刚刚的事,他脸色有些发白。
“现在就我们四人在场,有什么话都摊开了说。”
楚歆自己心里有数,懒得兜圈子,直截了当问:
“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廖红的人?”
“是认识,那又怎么样,你的事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楚同志,我知道你现在是特殊单位的人才,可能能力上确实是我们这些普通人无法比拟的,但是请你一定要坚守本心,一切以人民的利益为主,不要让私仇影响了你的做人的品德”
我尼玛!
楚歆拳头都硬了。
小小年纪就这么喜欢给人做爹吗?
“我给你个建议。”
小警卫员一愣,“什么?”
不是在说她的问题吗,为什么给自己提建议?
楚歆的表情丝毫看不出来她心里是压着火气的,笑得八颗牙都露出来了。
“我的建议就是请你不要轻易给别人提建议,真的,会很容易挨打!”
声线没有一丝波动,一句脏话都没有,只说话的内容和表情完全不搭这一点,就给人一种后背发凉的可怖感。
小警卫员一下子就不敢说话了。
但是楚歆的话还没完。
“像你们这种喜欢说教的人,大可以尽情对自己高严求,当然如果别人喜欢被洗脑,你也可以多浪费点口水满足对方脑残的爱好。
但是,你看清楚我现在是愿意听你瞎比比的样子吗?
我问,你答,咱们各自解决心中的疑问不好吗?干嘛非得逼着我给你甩脸子呢?”
一番夹枪带棒的话听得小警卫员难堪至极,顾北战也没好到哪去,他觉着自己又躺枪了。
有些尴尬的对周逸尘笑笑,对方只回了他一下不咸不淡的点头,视线随即紧追着小嘴叭叭不停的小姑娘,眼睛里都是笑意。
顾北战:……
他好像知道了某些事,同时也清楚没有人会制止这个女同志的言语攻击。
不管自己愿不愿意听,只要对方乐意说,他们就只能听着。
小警卫员深呼吸好几口气,为了领导不跟着挨骂硬是让自己忽视掉心中的不痛快。
“我在部队的时候在后勤部门跟过廖主任一段时间,所以也认识他的女儿,这有什么不对吗?”
顾北战也跟着点头,“这事我能证明,在我昏迷的那两年里,原来的警卫员调岗了,这个小刘是后来从后勤部门调来的,说是警卫员,其实负责我生活保障防面的事比较多。”
楚歆听他说完,和周逸尘对视一眼又问:
“既然你说跟廖红没关系,那你能告诉我是谁说我为人嚣张跋扈,针对欺负过魏红英和张颖的?”
小警卫员犹豫了会才道:“我是听赵斌说你性格不好的,魏红英和张颖我并不认识,只是从廖红那里听说过她们的事,也听说了一些你们之间的矛盾。
因为赵斌和我们是同乡的原因,平时处的也挺好,所以就跟着听了一耳朵,他当时一听到你的名字就神思恍惚,说了些你曾经的事。”
看一眼周逸尘又接着道:“廖红说,她的两个好朋友,魏红英要远嫁,张颖直接失踪,都是发生在你们矛盾爆发后,难道跟你没关系?”
楚歆垂眸,赵斌?
果然她预感的不错,是有人在背地里叨咕自己,就是人有点出乎意料。
赵斌老家确实是南省的,廖红是同乡,甚至可能还是亲戚,应该是通过家里走动关系结束了下乡,来京都在熟人手底下当兵来了。
这也就能解释的通刘翠玲为什么只身跑到港城去了,他们俩终究还是让赵斌的妈想办法给拆散了呀。
楚歆脑门抽痛。
她从来没有如此真切的感受到,这世界就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明明已经远离某些人,某些事,满心以为此生都不会再面对的时候,总会有各种原因和理由推动着大家彼此还能再次产生交集。
这些原因,可以是人,也可以是物,他们品质不同,能力也参差不齐,于是带给人的最终影响也是有好有坏。
就比如楚歆眼下正在经历的,就是不好的。
但她做人任何时候都问心无愧。
“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能量做出来你说的那些事,更懒得多解释,我只能告诉你,魏红英和张颖当初是在中央特科蹲过的。
魏红英现在能嫁人,说明她经得起调查,至于那个张颖,呵呵,你自己去想吧!”
事关中央特科那就不会是普通事,这下小警卫员和北战脸色都严肃了起来,两人同时看向周逸尘。
在见到他肯定点头后,脸突然就有些烧的慌。
小警卫员结巴了,“我,我不知道还有这些事……”
楚歆冷眼看他,“这不是理由,是你一开始就没有一颗正义的心,你口口声声所谓的大道理都是自己先入为主后才主张的。
一开始就没有公平心看待,怎么可能有心思求证真实的答案,同志,你的心它就是歪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