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改期到了第二天,召开了县常-委扩大会议。
到会的不仅有几个副县长,纪委书-记,武装部长,公安局长还有县委书-记钟力勤。
谢晚一提出新城地址落在田家坝为中心的那块地上,就遭到了蒋卫东的激烈反对。
他反对的理由还是张喜提出的那几点,主要是田家坝离县城远,交通不便,地形还有山有河,是安县最贫瘠的农村,不适合发展城市。
刘江和万旭阳这段时间跟谢晚处得还不错,没有表态。
钟力勤却肯定了蒋卫东的说法。
谢晚突然就感觉到自己的领导班子出问题了。
庞明在的时候,那种平衡被彻底的打破。
以前她跟钟力勤之间,有庞明隔着,两人很少能直接对上。
庞明这人擅长捣浆糊,其实就相当于一层软垫,在谢晚和钟力勤这两个强硬派之间,做了缓冲。
这实际上对谢晚是一种保护。
几番就事论事的辩论后,钟力勤将矛盾上升到了另外一个高度。
他开始质疑谢晚的决定是在徇私。
钟力勤问道:“谢县长,据我所知,那田家坝隔包产到户第一村任家村,只有五公里不到的距离吧?
按照规划,任家村肯定有一部分地方会被划进新城。
听说谢县长是任家村人?
谢县长想为家乡父老谋福祉的心是好的,但是不能私心过重,这样是会引起其他乡镇百姓不满的。”
听了钟力勤的评判,谢晚有种吐血的冲动。
麻麻的,最新的规划方案,确实跟任家村擦边了。
但是她跟任家村真没有亲到那个地步。
陶红妹早死了,她跟任家村可以说根本就没关系。
她至于为了给任家村谋福-利,特意将新城搬那去吗?
但钟力勤这老头子不好对付,一个搞不好,就有可能给她泼脏水。
谢晚皮笑肉不笑道:“我承认我小时候是在任家村长大,那是我养父家。
如今我养父一家子基本已经死光,唯一的一个儿子,也过继出去了。
他们在任家村没有一亩地。
我个人在任家村也没有一亩地。
如果钟书-记硬要说我是在为任家村谋福-利,那也可以这么理解。
毕竟任家村的人,也是安县的百姓。
我为全县百姓谋福-利,自然会惠及到任家村。
钟书-记的意思,只要跟咱们县常-委几人沾边的地方,都不能作为开发地点咯?
据我所知,咱们在座的各位,不是曾经在下面的乡镇干过,就是有亲戚朋友在下面的乡镇。
可以说安县的十里八乡,跟咱们这群人,或多或少,都有点关系。
听说钟书-记的岳父,就是红旗大队的大队长,那红旗大队,跟钟书-记的关系不是更深?”
谢晚一番话,让钟力勤的脸彻底的黑了下来。
他是真没想到,现在谢晚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了。
他是在谢晚升职正县长的时候,使过点绊子,但两人还一直保持着表面的和谐。
像这样毫不留情面的当面硬让他下不了台,还是第一次。
钟力勤城府很深,即使生气,也不会拍桌子,他依然保持着平稳的语速说:
“谢晚同志,你刚来安县工作时,我就提醒过你要注意团结。
你有冲劲是好事,但是不要总是将你的同事当成敌人。
最近我也听一些老同志反映,说你连对老同志,都不是很尊重。
眼高及顶,是会吃亏的。”
谢晚在心里翻白眼,这个死老登,又想给她扣帽子。
搞坏她的风评,确实让她以后升迁会受阻。
谢晚满脸堆笑的问:“钟书-记,我想问一下,谁觉得我不够团结同事了?
我怎么觉得跟大家关系都还不错呢?
刘江同志,是你吗?”
谢晚点刘江,因为她刚来安县时,就差点打刘江。
最可能被抓的把柄就这个。
刘江现在已经是常-委副县长。
虽然跟谢晚竞争县长失败,但是他自己并没有很生气,毕竟他本来希望也不大。
加上庞明跟他关系好,跟他透了风说:“小谢不是池中物,不可能一直呆在安县的。
最迟下次换届,她是肯定会再升的。
要么她顶了钟力勤,要么她回市里。
你得罪她不划算。
倒是跟她搞好关系,说不一定她以后能拉你一把。”
刘江这人也不傻,将庞明的话听进去了。
加上还有他小舅子交通局的李江民整天在他耳边吹谢县长有多么的神奇,刘江就完全歇了跟谢晚斗争的心,反而这段时间非常的配合谢晚。
现在被谢晚当众点名,刘江心里郁闷死了,他倒不生谢晚的气,他气钟力勤拿团结这事来说,谁不知道他被谢晚拖去水龙头底下醒脑的事啊?
这事本来随着他跟谢晚关系缓和,大家已经淡忘了,死老登,你又拿出来点什么?
是想让大家永远记得我打不过一个女人吗?
可惜无论谢晚还是钟力勤,他都惹不起。
刘江只好硬着头皮回谢晚的话:“谢晚同志,你说什么呢?
咱俩的那点小矛盾,都是猴年马月的事了,缺心眼现在才记得。
我觉得咱俩现在挺团结的。”
谢晚咧嘴笑着:“就是嘛,缺心眼才会说咱们不团结。”
钟力勤知道这两人都在骂自己缺心眼,脸黑了黑,刚想说话,谢晚却继续转向了万旭阳:“旭阳,咱们团结吗?”
万旭阳本来在班子里就不算个强势的,一贯随大流,听谢晚这么问他,肯定不敢说不团结啊。
他也回答道:“团结啊!”
谢晚继续问县武装部长。
县武装部长从一开始就是支持谢晚的,军人和军人之间,这是天然的铁杆,毫不犹豫的说:“我觉得谢晚同志非常有团结精神。”
谢晚挨个问过去,唯独跳过了蒋卫东。
大家都说团结。
谢晚最后才点到蒋卫东:“卫东同志,你看,我们县政-府的领导班子,大家都觉得我们很团结。
只有你一个人是新来的,你觉得我们团结吗?”
蒋卫东快吐血了。
就剩他一个人了,他还是新来的。
你们都很团结,若他说不团结,那造成不团结的那个人,肯定就是他了。
他敢说不团结吗?
他不敢。
于是,在钟力勤的目光压迫下,蒋卫东还是硬挤出了两个字:“团结。”
谢晚问完了一圈,笑着看钟力勤,双手一摊,问道:
“钟书-记,你听到了吗?大家都认为我们很团结。
是谁在造谣说我们县政-府领导班子不团结的?
麻烦你指出来。”
钟力勤知道谢晚在偷换概念。
他说得是别人说谢晚不团结同事,她却将概念上升到了县政-府领导班子团不团结上。
他狠狠的盯着刘江几个,觉得这几个人真特么没用。
全部被谢晚的话术套进去了。
现在,大家都团结了,谢晚自然也团结了。
他要再说谢晚不团结同事,那就是在造谣。
他还能怎么说?
钟力勤真没想到,谢晚小小年纪,竟然如此难缠,他唇边升起一抹冷笑。
小丫头,你既然不识趣,那就别怪我以权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