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双口之辖与殷肃的人在,“清扫”成了件简单的事情。
薄冰并没有在收尾工作上费任何一点心思。
天已经亮了。
殷肃没有受伤,吕双有几处开放性伤口,所幸不是很严重,上了药消了毒缠着绷带就等恢复了。
三个心思各异的野心家坐在沙发上,谁都没有先开口。
薄冰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淡蓝色的壁灯盯着他。
是吕双先沉不住气的,她的养气功夫没有殷肃那么到家,也没有薄冰这么毫不在意。
“说说吧?”
女人抱着臂,身上的蛇群经过烟熏火燎的一夜,明显有些萎靡,但还是温驯的贴着女人的皮肤游走着。
吕双裙下修长的双腿毫不顾忌的搭在茶几上,这不是淑女应该做的动作,但很显然,腿的主人也不是什么淑女。
“你想听什么?”
薄冰穿着浴袍,放松的靠在沙发靠背上,仅用三根手指提着威士忌的杯口。冰块轻轻撞击着玻璃杯,手的温度被蒸腾成杯壁上的雾气,然后凝结下来,留下一道清晰度的水痕。
吕双的眸子扫描着青年的身体和脸,去除了伪装的家伙看起来只是平平无奇的神州人,黑发黑眸,仅看皮相,绝对和原来的男人没有丝毫的联系,五官看得出来奇妙的柔和质朴。
“医生很厉害,哪里找的?是做了填充和削骨?”
女人微凉的手掐住青年的脸,开始确认是否有过削骨整容的痕迹,“不,不对,不止于此,头骨的骨骼形态也变了。”
殷肃的眉轻轻皱了一下。
吕双并不在意殷肃的视线,手更加放肆的朝着青年领口伸去,脸上是十足的谨慎,手下的触感不是填充,是真实的肌肉和血管。
女人皱着眉,像是对这样的结果不满意,身上的蛇群也开始慢吞吞的往薄冰腹部和腿上爬,准备继续往下检查青年的关节和骨骼。
薄冰没有反抗吕双的检查。
殷肃看着吕双的蛇已经钻入青年浴袍下摆,他终于坐不住了,微蹙着眉,一把掐住薄冰大腿上银环蛇的七寸,将它丢在吕双怀里,语气冷冷,“你别太过分了。”
男人的眸子暗了下去。
——义父为什么不拒绝吕双?
什么时候开始的?
义父是什么时候联系上吕双的?
之前晚安爆炸的消息、自己身边的眼线是双口派来的人吗?
很奇怪,说不通。
当时港口对峙的时候,吕双那个反应绝对是不知道自己身份的......怎么回事,难道他的后手并不只有一个?吕双只是障眼法?
看来小义父的秘密还有很多......殷肃想,这种发现事情不受控的感觉真不好。
“检查也检查完了,什么想法?”
薄冰没理会旁边莫名其妙不爽的男人——自己还有账没跟这家伙算呢,自然是没有好脸色给他的。
吕双花豹一样的眼睛锁在青年的身体上,“整容我能理解,但身高和骨头的长度是怎么改变的?”
她顿了顿,“也不是断骨......不,甚至骨头的比例都很正常,除非能有那样的鬼手,能把每块骨头都均匀的截断再毫无痕迹的接上......”
薄冰挑了挑眉,吕双居然和自己想到一起去了。
“先不说有没有人能做到,就说这个过程,已经完全是拷问手段、而不是整形手段了,再想要站起来活动,可没那么容易。”
吕双继续发表自己的看法。
她可是亲眼看见薄冰那利落的动作的,超越正常人的身体灵活度和强度,绝非一个断骨后的人能做到的。
怪不得她的势力根本搜索不到封天寒的一点痕迹。要不是他自己出现,谁能找到他?
“事实上我也不可置信,算是借了这身体原主的光”,薄冰的黑眸沉寂如水,周身气势不输两人。
“首先说明,我真不是神经病,我之前也是典型的唯物主义者,但这确实是借尸还魂。”
他摊开双手,看向吕双。
“什么?”
吕双手指颤抖一秒,而后又镇静下来,“别犯疯病。”
薄冰说:“这是事实。”
吕双只用了一秒就接受薄冰的话语,“那也行,好死不如赖活着。”
“不能盼我点好的?”
薄冰轻嗤一声。
“我倒是想”,吕双换了个姿势,拿眼神示意薄冰,“这家伙怎么回事?”
薄冰把空杯子放在茶几上,强行转移话题,“我饿了,去找点吃的,你们先聊。”
空气一下就静了下来。
“啧。”
吕双打量一眼殷肃,百无聊赖,“人都走了,装的不累?”
而自诩绅士的殷肃,觉得自己对女人的耐心......
——简直到了极限。
好在自己也不是什么真的绅士。
“吕首领......看起来很在意我和义父的关系?”
殷肃把玩着手上考究的酒器,“是想要做什么呢——会是挑拨离间吗?”
人面桃花。
他实在是太会笑了,又实在是有城府,不愧为笑面虎之称,但这话语气并不好,任谁都听得出来他温和的话语中带着的刺。
“好奇罢了”,吕双显然不是什么善茬,立刻反唇相讥,“毕竟某人的作用......似乎只是扮演一个继承人角色,对计划来说无关紧要,可不要越了界,让人贻笑大方才好。”
“是不是越界......都轮不到首领来说”,殷肃唇角轻柔的勾起,桃花眸在灯光下温和无比,却又带着冰冷的暖意,嗓音淡淡,“反倒是首领,有空操心别人的家事,还不如把自己的烂摊子收拾一下,别在义父面前玩引蛇出洞那一招。”
“哎呀,那怎么办呢?插手【家事】的我......可真是白雪公主的恶毒后妈哦。你想让我说的,不会是这句话吧?”
吕双掩唇轻笑,而后冷笑,“你以为他不知道我的意图?太天真了。他不愿意的话谁能强迫他?”
“这句话,原封不动的还给首领。”
殷肃仍旧在笑,但那笑容中多了些狠意。
两人的视线中在空气中迸射出火花。
冷蓝色的壁灯还在凝视着大厅里针锋相对的两人,乌加托之眼一样,估算着灵魂的重量。
薄冰盯着冰箱里的食物,开始权衡利弊。
各怀鬼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