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察扫视一众匈奴小王,继续道,“大戈壁环境恶劣,风沙弥漫,但一旦退到了大戈壁,这就如同给大乾出了一个难题!”
“大乾军队若真敢深入大戈壁,必定长途跋涉,人困马乏,等他们找到我们时,早已是强弩之末!而我军完全能够以逸待劳,养精蓄锐!”
“如此一来,疲惫之师对以逸待劳的精锐之师,优势在我!”
左贤王闻言,点了点头。
这的确是个好法子,大漠两千里,他们一旦龟缩到大戈壁,大乾将极为难办。
若继续进军,粮草辎重是极大的压力。
最后哪怕真的到了大戈壁,找到了他们的主力,那也是疲惫之师!
他们的优势极大!
匈奴众王一阵沉默,这个法子自然是个好办法,据传乃是那燕国国师一早就定下的战术。
大乾若真狗急跳墙,那就退守大戈壁。
这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但……但就是太怂了。
赫连察知晓众人的想法,他眸子阴冷,朝众人开口道,“本单于知道,这法子有点怂,可玄水河套没了,河西也没了,我们已经是退无可退!”
“同时,也输不起了。”
“大乾军备碾压我天神一族,正面对抗,绝非上策,反而退守大戈壁,乃是一步绝佳之棋!”
赫连察冷冷的道,“漠北广袤,我们有足够的纵深!只要保住主力,耗到大乾粮尽退兵,到时候反攻南下,照样能夺回一切!”
“这不是怂,是战略性的后撤!”
匈奴众王一听这话,纷纷点了点头。
这个说法,倒令人容易接受多了。
“大单于英明!”
“退守大戈壁,这的确乃是一步不可多得的妙棋!”
众将一阵附和。
巴特尔也点了点头,显然也是赞同。
赫连察收回目光,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接着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另外,传令各部——在迁徙途中,将病死、冻死的牛羊尸体,全部投入沿途水源!”
“那活阎王不是最擅长用毒计吗?这次,本汗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漠北本就缺水,若再让水源染毒,本汗倒要看看,大乾的三十万大军一旦喝了脏水,染上了疫病,还能撑几天!”
嘶!
帐内众人齐齐倒抽一口凉气,一脸震惊的看向赫连察。
巴特尔脸色发白,颤声道:“父汗,这......这也太歹毒了吧,投毒水源,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大戈壁苦寒,咱们迟早还要迁徙回来!”
“到时,我们该怎么办?”
赫连察转头盯着巴特尔,一字一句道:“眼下顾不了那么多了,到时迁徙回来,再多加注意吧,现在这一战,将决定我天神一族未来百年的命运!”
“玄水河套没了,河西丢了,我族实力大损。”
“此战。”
“我天神一族,输不起了!”
此言一出。
王帐内一片死寂,众人齐齐面色严肃。
赫连察扫过众人,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一次,本汗感受到了压力,很大的压力!所以,必须用最狠的手段!”
“活阎王已死,武曌一个女流之辈,本汗倒要看看,她如何破解此局!”
帐内一片死寂。
良久,左贤王率先躬身:“谨遵大单于之令。”
右贤王也叹了口气,跟着行礼。
各部首领面面相觑,最终齐齐跪倒。
“我等谨遵大单于之令!”
“我等谨遵大单于之令!”
很快。
一众匈奴小王退去。
赫连察走出王帐,抬起头,看向一望无际的蓝天。
金色的阳光洒在赫连察的脸上,那张布满刀疤的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他双手缓缓抬起,仿佛要拥抱这片天空,声音低沉而虔诚。
“长生天保佑......”
“这一次,鹿死谁手,还说不定!”
“……”
架!
架架!!
草原之上,马蹄震动,溅起尘埃。
“传大单于令!”
“王庭及各部,即刻迁徙,退至大戈壁深处!”
“沿途所有病死牛羊,全部投入水源,不得有误!”
传令兵策马奔驰,嘶声高喊,声音在草原上回荡。
狼头大纛缓缓降下,数千顶帐篷开始拆卸,牛羊被驱赶集结,马车牛车装载着家当,一条漫长而混乱的迁徙队伍,如同黑色蚁群,开始向着北方那片黄沙漫天的戈壁缓缓移动。
“……”
另一处河谷。
几十个匈奴士兵拖着已经僵硬的牛羊尸体,噗通噗通扔进清澈的河水中。
尸体顺流而下,浑浊的血液在水中晕开。
一个年轻的匈奴将士犹豫道:“百夫长,这河......下游还有咱们的小部落......”
满脸横肉的百夫长狠狠瞪了他一眼:“闭嘴,这是大单于的命令,大乾人要是喝了这水,拉肚子能拉死他们!”
“其他的,顾不得了!”
他顿了顿,一脸的冷笑道:“再说了,活阎王当年在河西,不也是用这招对付咱们的吗?这用大乾话来说,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这名匈奴将士不敢再言。
河水继续流淌,带着死亡的气息,流向远方。
“……”
漠南草原。
五万大乾铁骑如黑色洪流,在枯黄与嫩绿交织的草原上缓缓推进。
高阳一马当先。
陈胜、吴广一左一右护卫在侧,再往后是王骁、朴多、李二鸡等将领。
大军一路狂奔,冲入了漠北草原。
傍晚,大军择地扎营。
中军大帐内,高阳与诸将席地而坐,中间摊开一幅简易的漠北地图。
“传令下去。”
“各营管好战马,不得随意放牧啃食沿途草料。”
“违令者,斩!”
“全军饮水,必须煮沸后方可饮用,不得私取生水。”
“违令者,斩!”
高阳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朴多闻言,顿时皱眉道:“高相是担心水源有毒?”
此言一出。
众将的目光齐齐看向高阳。
高阳点了点头。
“赫连察不是傻子,大乾举国北伐的动静,他肯定已经知道了,这一战他知道我大乾是来真的,所以必定会防备。”
“而防备的最好办法,就是让我们找不到水,或者找到的水,不能喝。”
王骁倒抽一口凉气:“投毒水源?这赫连察也太狠了!”
高阳却轻笑一声:“狠?这才哪到哪。本官若是他,会在所有草原的水源都投毒,甚至会在一些牧草丰茂的地方撒上药粉,让战马吃了就拉肚子。”
朴多嘴角一抽,喃喃的道:“高相,您这想法......比赫连察还狠啊。”
高阳耸了耸肩,语气忽然变得有些无奈。
“本官不得不感慨,似乎自本官穿越......咳,自本官出仕以来,方今天下人的道德水准,似乎普遍进步了好几百年。”
“一个个的,都学坏了。”
众将:“......”
这话,他们还真不好反驳。
他们常常因为自己不够变态,而跟不上高阳的想法。
方今天下,到处都是老银币。
就在这时。
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李二鸡掀帘而入,脸色有些古怪。
“高相,抓到的匈奴舌头审出来了,不过......咱们的行军方向似乎出了点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