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弟的眼光不错。”
梦香楼二楼,吴襄就着姐儿的手,将酒盅里的酒一饮而尽。
随后将那那姐儿搂入怀中,揉搓了一阵抬起头对着韩林笑道:“几年以来,宁锦、松杏诸地,关门看似凶险,实则固若金汤,出了关便是通衢孔道,可以说在山海关内做生意稳赚不赔。”
“吴大哥说的是。”
韩林点了点头:“小弟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想在此地做些生意买卖。”
韩林身边的姐儿使劲往他身上贴,依偎在了他的怀里。
酒色财气,与这些人打交道是绕不开的,韩林现在已经摸清了门道,反正也不会去动真格。
要是王愿和二狗子在此,怕是会馋哭了。
吴襄身边的姐儿,就是方才穿着杏黄衣衫的那个,而韩林身旁的姐儿则是对韩林暗示要用嘴暖酒的那个。
而金士麟身边的姐儿则是一个新面孔,不苟言笑,举手投足之间有一丝清冷之色。
对于买卖一事,除非像去福建那样,有韩林的特意吩咐,他是不愿插手的,因此一直保持着沉默。
与其他两个人不同,他和身边的姐儿至少间隔了两拳的距离,姐儿倒酒他就喝,姐儿投喂他就吃。
两个人正襟危坐,都是一般的冷峻,在这楼馆的环境当中,看起来十分诡异,引得另外两个姐儿“咯咯”直接笑。
“赵姐姐,这个法子不管用咯。这位俊俏的公子好像不吃姐姐这一套哟。”
韩林身边的姐儿将一颗亲手剥的炒榛子送进韩林的嘴里,对着其笑道。
姓赵的姐儿,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羞红。
韩林替金士麟解围道:“我这兄弟平日里不近女色,近日里要是猛的变成了色中饿鬼,反倒是会让我惊掉了下巴。”
欢场卖笑的,能有几分真意?韩林听身边的姐儿的意思也是,这姓赵的女子,怕也是用这种性格来吸引恩客。
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吴襄道:“虽说坐怀不乱乃大丈夫之所为也,但士麟这般岂不是辜负了美人的好意?”
“属下,实在是不好此道。”
金士麟面色平静地说了一声。
韩林知道金士麟虽然面上看起来古井无波,但心里恐怕也十分尴尬,便又出声道:“媚眼抛给瞎子看,吴大哥且莫管他,且饮此杯。”
说着,韩林将杯中酒饮尽。
吴襄也饮了一杯,对着韩林说道:“若是老弟做其他生意,我也不劝,但这开银号放印子嘛,能赚几个钱来?你且听老哥我一劝,开个赌档,这帮丘八们发了饷银就去博戏赌钱,只要狠下心来,老婆孩子都能抵给你。”
韩林自然不会和他说汇通银号的经营模式,而且便是说了吴襄估计一时间也难以理解,别人的开银号,是通过存银的费用、九出十三归的放贷以及制铸银锭的火耗来赚钱的,他这种存银给息的方式,不是钱烧得慌么。
再说了,又有哪个人愿意将真金白银交给别人保管?
说白了,聚拢资金,广进薄出这个道理看似简单,但是在没有后世认知的情况下,想要理解还是非常困难的。
“开设赌档,确实是一个厚利的买卖,但不仅有逃债的风险,还易出血光之灾,小弟本钱薄,担不得如此风险呐,这银号的利虽薄了些,但也更加稳妥。”
听到两个人谈起了买卖,几个姐儿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韩林身边的姐儿又满上一杯酒,递给韩林,媚眼如丝地道,:“想不到公子不仅俊俏,还会赚钱,日后若是发了家,可莫要忘了奴家!”
感受着不断往怀里钻的软糯身子,韩林笑眯眯地掐了一把:“怎么会忘了如此甜嘴的姐姐呢。”
虽然举止十分轻浮,但韩林其实正在心里想着别的事。
吴襄与他只不过一面之缘,这交情嘛,估计也就比怀里的姐儿深一点,路上偶遇寒暄两句也就罢了,怎地就非要拉着他在这楼馆当中饮酒作乐?
要是说吴襄真个这么好心,为了他这八字还没一撇的生意出谋划策,韩林是决计不信的。
因此韩林有些不解其意。
从其言谈举止上来看,吴襄完完全全是一副商人的嘴脸,而不是那种正经的武官。
见韩林的杯子空了,身旁的姐儿提起酒壶就要给韩林倒酒,却被吴襄给接了过去,他一边为韩林斟着酒水,一边漫不经心地道:“听老弟的意思是,手里缺银子?”
“吴大哥这话说的,银子是宝贝,谁还嫌多了?”
韩林一边用手扶虚扶着酒壶,一边笑道。
但他说得仍然不置可否。
“我说和老弟是同道中人,果然是没说错的。”
放下了酒壶,吴襄看向韩林,问了一句看起来莫名其妙地问题:“老弟是乐亭的县戍,上次见到乐亭营的卒伍英姿壮武,实在是令人钦佩。”
“吴大哥过誉了。”
“不过,不过若逢战事,这些募兵可不顶事,若说起来,还是要养一些自己的家丁才是。”
“吴大哥说的是。”
“老弟,你那千五百人朝廷便是发半数的粮饷也是不少吧?”
韩林心里道,终于来了。
于是,叹了口气缓缓地道:“这养兵的难处,大哥贵为参将是知道的。”
“那是自然,朝中的大人们每每催促,可他们在京师高卧,哪里知道咱们在这四战之地的难处。这些寻常的兵,一到战事就逃了怯了盯得甚事?在战场上,真个能保咱们命的,还不是那些同吃同住的家丁?”
吴襄看似推心置腹地道:“要我说啊,老弟还是养一些亲近的家丁才是。等到了外查或遇到战事,就雇一些青皮喇唬,抓一些壮勇余丁来凑数,反正人嘛,是死不完的。”
“这……”
韩林沉吟了一下:“遇到外查,岂不是一眼就能被人看出来了?”
“嗳。”
吴襄的声音上扬,身子向后一仰,伸出手指搓了搓:“只要有这个,那些大人们还不是跟咱们一条心?老弟恐怕不知道,便是京营,也是这般做法。”
“遇到战事,就算打不过又如何?那些泥腿子的命,便是千百条也抵不上咱们的一根指尖尖。”
韩林眯了眯眼睛:“吴大哥的意思是……”
“养家丁要的是银子,用不了那么多粮,剩下的那些泥腿子,饿不死就行了,多出来的余粮……老弟要是有想法,老哥我可以收了,这价钱嘛,都好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