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末,萧迟过来沈东凌兄妹这边。
沈东灼得知后,急急从他妹妹屋中出来,去见萧迟。
萧迟坐在厅堂中,婢子上了茶,他正垂首饮茶,沈东灼进来,他头也没抬问:“皇后被下毒,也是沈东凌干的吧?”
他话语似平常。
但带着冷意。
沈东灼知道,宫宴上他妹妹给孟梁安和北月国质子下药,皇后也被人下了毒,萧迟肯定会怀疑皇后的毒也是他妹妹命人下的。
沈东灼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既怕否认后,萧迟去查,查出是他妹妹命人干的;又怕直接承认,萧迟要杀他妹妹。
“不敢答?”
萧迟抬眸看沈东灼,“想要本王下令查,或带走你妹妹身边的婢女审问?”
他声音不重。
但沉。
很能震慑人。
沈东灼明白,萧迟下令查,那就是要交给大理寺立案了。
谋害皇后,查出来,不但他妹妹是死罪,还会牵连信王府和远东王府。
沈东灼立即替他妹妹跪了下去,“凌儿只是太过喜欢北定王你,小女儿家吃醋嫉妒,才会做出这等糊涂事,还望北定王念在旧情的份上,饶她一命。”
萧迟冷笑,“你倒是会说话,成了本王的错了。”
沈东灼忙说不是这个意思。
萧迟放下茶盏,静看了沈东灼许久,道:“本王可以按下不追究。”
沈东灼惊喜抬头。
“不过本王只能按下皇后被下毒一事。你妹妹是如何派人入宫给安荣县主和北月国质子下药,你得给本王一个交代,下药之人你得交出来给本王。”萧迟说。
沈东灼明白,皇后被下毒没爆出来是他妹妹干的,萧迟可以按下。
但孟梁安和北月国质子被下药,众人皆知是他妹妹干的,萧迟得给南昭王一个交代。
所以他必需给萧迟一个交代,必需把下药之人交出去平息此事。
“等我两日,我把事查清楚,便把下药之人交给北定王。”沈东灼承诺。
“好。”萧迟满意。
随后缓和了语气,“本王当初能顺利扶新帝上位,多亏了有信老王爷替本王稳住皇族宗亲,本王铭记于心。日后,本王还需靠远东王府。”
他先震慑。
震慑完再稳住人心。
沈东灼立即表态,“远东王府定会一心支持北定王。”
这话既是顺应局势的真心话,亦是为了保他妹妹。
萧迟目光深沉似海,又静看了沈东灼许久。
沈东灼觉得自己整个被看穿了,萧迟才道:“本王相信世子的话。”
他喝了口茶,“我母亲那边,本王会安抚住,不让她找信老王爷和远东王讨要说法。”
按照大长公主嚣张的性子,儿子丢了这么大的脸,她肯定是要信王府或远东王府给交代的,闹下去他妹妹依然会性命不保。
沈东灼感激地看着萧迟,“只要北定王和大长公主不计较,不追究我妹妹,我远东王府感激不尽!”
“本王器重远东,也器重世子。本王虽和郡主成不了夫妻,但情分还是有的,自然会保她。”
萧迟说罢,和颜悦色看沈东灼,“起来吧。”
沈东灼站了起来。
萧迟也站了起来,“本王以后还要倚仗远东王和南昭王为我大梁戍守僵土,南昭王的妹妹安荣县主与皇后交好…”
说到皇后,萧迟一脸愧疚,“皇后被下毒,受了许多苦,如今身子还不好…”
沈东灼立即表态,“我可以代替凌儿去向皇后赔罪!”
“不必,皇后不知道此事,本王欺瞒了她。”萧迟叹口气,一副自己很不是个人的表情,“她为本王生儿育女,此次差点被毒死,本王为保你妹妹,不但没为她报仇,还不让她知道是你妹妹下毒害她。”
他话里满满的愧疚。
沈东灼垂首,萧迟的话和表情,让他觉得姜心棠挺可怜的。
又是他妹妹下毒害姜心棠,他心里对姜心棠也生出了一股深深的愧疚感。
萧迟走后,带着这股愧疚感,他立即去找他妹妹的婢女阿奴。
现在的阿奴是纪温心假扮的。
她正端药来给沈东凌喝。
沈东凌很虚弱,连坐都坐不起来,一个劲呢喃:“我没有孕,我不可能有孕,肯定搞错了…”
纪温心用阿奴的声音说:“几个太医都把脉把出郡主您有孕,不可能会错的。”
“我喝了两大碗避子汤,怎么可能有孕!”
“郡主您和所有赴宫宴的人,在宫里被关了两日才出宫的,那时喝药可能太迟了。”
沈东凌一听,气得想下床去砸东西发泄心里的不甘和愤怒。
可她用了半天力,却连半个身子都撑不起来。
纪温心用勺子舀了药吹凉,喂给沈东凌喝,沈东凌一把将勺子和碗扫掉,“本郡主不喝!”
她连发怒都大声不起来。
纪温心蹲下去捡摔碎的勺子和碗,然后退出去,命人再去煎药。
其实沈东凌真的没怀孕。
是纪温心近一个月来一直给沈东凌下药,制造出孕脉,延迟沈东凌的月事。
沈东凌大出血,是被马蹄踹了一脚,伤了胞宫,且月事来。
纪温心给沈东凌下的药,还能提高痛觉。
沈东凌大出血所受的痛,堪比分娩!
纪温心要回去照顾沈东凌时,沈东灼来了,把她叫去了他房间。
关上房门,沈东灼逼问她是谁帮他妹妹入宫给孟梁安和北月国质子下药的。
他知道这个叫阿奴的婢女一直跟在他妹妹身边,肯定知道所有事情。
纪温心起初假装装傻,“世子爷您在说什么,奴婢怎么听不懂。”
沈东灼怒道:“你不说是吧?不说我只能把郡主交出去给北定王,你不想郡主被北定王抓去严刑拷问,就现在先把事情给我交代清楚,到底是谁入宫帮郡主下药的?”
纪温心假装看出事情严重,犹豫了许久后,不得不说:“是、是奴婢和纪师兄,以及纪师兄带来的另外两位师妹入宫下的药。”
沈东灼早知道肯定跟那个姓纪的有关。
可真正听到答案,还是狠狠闭了闭眼。
再联想到姓纪的要杀孟梁安,他气得立即就唤心腹进来,命心腹立即秘密回京去把此人抓来,送去给萧迟。
纪温心一听,赶紧抓住沈东灼,“世子,不能把纪师兄交给北定王!”
“不拿个人给北定王交代,你觉得能保住郡主!”不是他自私,要牺牲别人保自家妹妹,而是他觉得姓纪的根本不是好人,是姓纪的带偏了他妹妹。
眼见心腹真就要回京去抓纪扶风来给萧迟,纪温心假装慌了,急道:“若是把纪师兄交给北定王,事情会更严重的!”
沈东灼怔住。
审视地看着纪温心。
纪温心一副为了保沈东凌不得不豁出去了的模样,紧紧揪着沈东灼,“郡主…郡主还命纪师兄做了许多事,若是、若是纪师兄落到北定王手里,把事情都抖漏出来,郡主才真的…真的必死无疑!”
沈东灼只觉得头顶“轰隆”了一声。
镇定许久,他才一把反揪住纪温心,颤抖着声音问:“还做了许多事?还做了什么?!”
纪温心便顺理成章把沈东凌所做的所有恶事,一一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