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指挥官本已下定决心要向利亚求一个真相,可命运总爱开玩笑,叛徒的进攻来得比真相更快,迫使他们不得不暂时搁置心中的疑问。
这次来袭的是两支军团。
帝皇之子和吞世者。
他们各自为营,从两个方向朝他们冲来。
在分头迎敌前,托迦顿突然拽住塔维兹的臂甲。
“多照看你那位小朋友,”他意味深长地说,“他就像个没断奶的小狼崽,时不时需要人顺顺毛,喂喂奶。”
“什么?谁?”塔维兹一头雾水。
“还能有谁,”托迦顿朝某个方向努了努嘴,“就是你那位把脸当画布的兄弟。”
塔维兹带着满脑子的问号离开了。
而洛肯与托迦顿也将奔向自己的防守点,面对更艰巨的任务——拦截那个狂暴的杀神,安格隆。
在开战前,托迦顿苦哈哈的声音在私人通讯频道里响起。
“塔维兹真有乌鸦嘴的潜质。昨天刚提到安格隆,今天这屠夫就真来了。”
“迟早要面对的。”洛肯平静地回答,手指在爆弹枪上轻抚过,做了最后一次检查。
洛肯的掩体曾是某位神只雕像的基座,断裂的花岗岩断面裸露出粗糙的纹理,半截镀金桂冠斜插在碎石间,在硝烟弥漫的阳光下折射出讽刺的光芒。
这里曾是一座精致的花园。开放式穹顶让阳光倾泻而下,凉棚的藤蔓缠绕着大理石雕栏,景观湖面倒映着弯月般的拱桥。
而今,这里只剩下一片断壁残垣。
陈列在宫中的雕像和艺术品,混杂着金属和石板,堆砌成了路障和工事。那些价值连城的艺术品此刻卑微地匍匐着,用破碎的身躯为活人争取多一秒的生存。
洛肯驻守的是第二条防线像个收拢的袋口,在他前方,托迦顿率领的连队已在第一道防线构筑起金属与花岗岩的壁垒。
侧翼唯一的薄弱点——那座诡异的教堂外围,卢修斯正带着帝皇之子们严阵以待。
而在教堂屋顶这个制高点,塔维兹将仅存的重武器和一整支队伍都部署其上。
这个战术布置堪称完美:当愤怒的吞世者们冲破第一道防线,他们狂热盲目的冲锋将会在第二道防线前,被高处的致命火力网撕得粉碎。
对付其他军团,这样的战术或许难以奏效——但他们的对手是吞世者,那些被愤怒冲昏头脑的狂战士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战术迂回。
但每个战士都心知肚明,即便占据地利,这场战斗仍将用鲜血来支付代价。
洛肯不自觉地摸了摸固定在臂甲内侧的两张纸条。
曾经,他会将临战誓言固定在盔甲的前胸或肩甲上,在战斗中,这些纸条破碎的几率非常大。
而现在,这两张薄如蝉翼的纸片却被他小心地藏在相对安全的位置,显然,在它发挥作用前,最好不要被随意损坏。
因为这不是什么临战誓言,而是利亚给他们特制的法术卷轴。一张蛮力术,一张轻灵术,只需轻轻撕裂,澎湃的魔法力量就会瞬间灌注全身。
即使不能亲自上战场,那位神秘的女士依然不遗余力地提高他们的生存几率。
才想起利亚,队伍的通讯频道里就传来托迦顿变了调的吼声。
“女士?!见鬼!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洛肯的神经瞬间绷紧。
“怎么回事,托迦顿?报告情况!”
关键时刻,通讯却受到了干扰,频道里只有断断续续的静电杂音,隐约能听见托迦顿气急败坏的劝说。
“……你应该待在回大后方……这里太危险了……至少退到塔维兹那里去…….”
但利亚不为所动。
“别为我操心,我的安全由我自己负责。”她一边通过一面小型魔镜探查前方情况,一边说,“比起这个,你们最好准备迎敌——吞世者已经从运兵车上下来了。”
托迦顿气急败坏地想要拉住她,手掌却穿过了她的斗篷。他不死心地又挥了几次手,每次都徒劳地划过空气。
“女士?”影月苍狼的声音里带着困惑。
利亚突然做了个敲击的手势。与此同时,托迦顿的面甲内部传来清晰的敲击震动,仿佛有人正轻轻叩击他的头盔——尽管两人明明相隔大半米的距离。
“这是移位术,你看到的只是魔法投影,真正的位置和影像的位置并不同步。”
托迦顿打开战术目镜的红外扫描功能,结果更好笑了,不管是真实的影像还是虚假的投影,他居然都看不到,也不知道利亚是如何做到的。
“所以……真正的你其实站在我面前?”
“是的。”
“不错的法术。不过……”托迦顿的声调提高了八度,“再精妙的魔法也挡不住流弹!”
托迦顿显然也有乌鸦嘴的潜质,他还要继续唠叨,可一发擦过的流弹打断了她们的对话——远方,疯狂的潮水正在涌来。
那是曾经的战犬,如今的吞世者。
当他们还是战犬时,十二军团的战术堪称战争艺术的典范。
侦察小队如幽灵般先行渗透,主力部队则以连队为单位构筑起移动的钢铁城墙。
他们前进的步伐永远从容不迫,整齐得令人窒息。
战士们在行进间也并不是沉默如机器,他们会进行沉稳平静的战术交流,仿佛不是在奔赴战场,而是在训练场进行日常演练。
这种近乎冷酷的优雅往往比炮火更具杀伤力。
那些匀速推进的盾墙,那些在阳光下闪烁的动力甲,那种非人的的压迫感,给人一种无可阻挡的感觉。
敌人往往在接战前就已崩溃。
当敌军防线终于溃散时,战犬们才会稍稍加快步伐,如同收割麦穗般从容地完成处决。
这就是战犬的作风——精确而致命。
但此刻涌来的,只是一群失去理智的疯狗。
曾经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整齐盾墙和死亡方步已然消失。
安格隆挥舞着寡妇制造者冲在最前。身后的战士们早已抛弃了所有战术纪律,他们咆哮着,流着口水,对着前方胡乱扣动扳机,在子弹打完之后就将爆弹枪随手一抛——这甚至称不上火力压制。
随即,这些阿斯塔特就像一群渴血的野兽般扑向防线。什么战术规避?不存在的。甚至连最基本的掩护都没有。
只有前进!狂奔!冲锋!冲锋!冲锋!!!
安格隆的狂笑与链锯斧的轰鸣交织在一起,如同催命的战鼓,刺激着吞世者们愈发癫狂。
当他们看到忠诚派的防御工事后,目镜后面的双眼凶光大盛,冲锋的速度竟又快三分,他们仿佛已经看见了忠诚派在他们的链锯斧下被撕扯得支离破碎、血肉横飞的惨状。
然而——
首先迎接他们的近距离攻击并非来自忠诚派,而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奇妙法术。
油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