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高云神和风云先生二人对视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些许可笑的表情。
高裂魂这个条件,远比他们预想的要狠辣和深远。原来苗玉只是一个幌子,她是想用苗玉的命换取更大的利益,将鲁正雄死后留下的权力真空和潜在资源,一口吞下,并且将他们这两位彻底排除在西南未来的利益格局之外。
高云神眼神骤然锐利,死死盯住高裂魂:“你好大的胃口!鲁正雄的东西,西南的未来,就凭你,吃得下吗。还有,你别忘了你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那些东西和西南,你拿不住的。因为武管会也不可能同意。”
风云先生也收敛了脸上的随意,沉声道:“丫头,这摊水有多深,你清楚吗?小心撑破了肚子。西南与我而言其实本就不重要,且我也没兴趣。可是我如今出现在这,你难道猜不到是谁让我来的吗?你若人心不足,后果你想过吗?”
高裂魂听着两人隐含威胁的话语,非但没有退缩,眼中的光芒反而更加炽盛,那是一种混合着疯狂与算计的光芒。片刻后她迎着两人的目光丝毫不惧的坦然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清楚这其中的风险。但我更知道,机会难得,错过这一次,那就很难再有下次了。二位都是谋划天下的人物,应该知道西南位置的重要性,我拿了总比被人瓜分了要好吧。”
言罢高裂魂顿了顿,目光在高云神和风云先生脸上扫过,语气带着一丝挑衅,又带着一丝笃定:“更何况,由我来接手,对二位都有利。神哥,老恩师,我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想必你们来之前,就已经将西南未来的版图规划好了吧?不过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二位的身份可都太引人忌惮,如果这次在一举拿下了西南,你们身边的人又或者你们上边的人会不会如芒在背,寝食难安啊?”
高云神和风云先生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但立时间却都未表现出什么。高裂魂的话,如同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直接剖开了高云神和风云先生内心深处最大的顾虑。
高云神如今许多的处事作风已逐渐强势,这一点已经让身为他大哥的李胜天颇为不满。虽然双方在明面上依旧保持着情深义重的样子,但是二人心中其实已经出现隔阂。如果高云神一声不吭的将手伸进了西南,那李胜天的心中一定不会高兴。
至于风云先生这就更不用多说了,此次西南之行,他虽是受了上面的委托。但是风云馆这么多年,即便自己深居简出到了极致,门下之人更是个个如履薄冰。可是该有的防备与监视却一样都没少,如果他真的拿了鲁正雄的重要材料,即便自己一眼不看,全数交出,那上面也一定不可能相信。
届时,猜忌的种子一旦种下,风云馆这超然的地位恐怕也将岌岌可危。
高裂魂看着两人变幻不定的神色,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起了作用。她放缓了语气,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意味:
“所以,由我来接手,对你们而言,是避祸,而非损失。你们既避免了引火烧身,又能通过我与西南保持若即若离的联系,关键时刻,或许还能借我之手,达成一些你们不便亲自出手的目的。这难道不是两全其美吗?”
她将目光投向高云神:“神哥,说到底,我也是姓高的。有些东西在我手上,至少不会给高家带来麻烦。”
她又看向风云先生:“老恩师,您也依旧是那个超然物外的风云馆主,不染尘埃,上面也能对您继续‘放心’。”
高云神和风云先生都陷入了沉默,他们不得不承认高裂魂的话有一定的道理,深知权力斗争的残酷和复杂。可就在片刻之后,二人都意识到了不对劲。他们都是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多年的人,高裂魂的话虽然带着一丝煽动性,也带着一点道理,但是他们都意识到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那就是高裂魂的为人与性格。
二人可以说都是这世上最了解高裂魂的人之一,此女为人狡诈多变,心狠手辣,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且她的性格也十分强势,做事不顾后果,从不按规矩套路出牌。这样的人,如果真让她在西南站稳,势必将来会成为一个令二人都十分头疼的问题。
高云神和风云先生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担忧。他们知道,不能让这丫头在这样闹下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高云神沉思片刻,说道:“阿魂,你的话有一定的道理,但是我们不能只考虑眼前的利益,还要考虑长远的发展。西南的局势非常复杂,你一个人未必能够掌控得了。”
风云先生也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丫头。西南现在的势力众多,你要想做的事是行不通的,必须要有足够的实力和智慧。而且,现在各方势力的对你的仇恨和看法都小,所以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高裂魂听了两人的话,心中暗恨。她知道,自己刚才的话他们一定都没有上当。
随即,咬了咬牙,表情凶狠的开口道:“神哥,老恩师,看来你们今天是打定了主意要跟我作对了。既然如此,那大家都别藏着掖着了,有什么本事就拿出来吧。正好也让我看看,这么多年,我跟二位到底还有多大的差距。”
高云神和风云先生闻言,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郁闷起来。这丫头简直属狗的,说翻脸就翻脸。刚才还一副有商有量的样子,现在一言不合就准备鱼死网破了。这一幕让面前这两个江湖上见惯大风大浪的顶尖人物也不由的心生无奈。
高云神叹了口气,缓缓上前一步,语气不耐烦的看着高裂魂说道:“行了行了,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这副一言不合就呲牙要咬人的样子,你不累我还累呢。陪你演了这么久,就是想看看你到底想干什么。现在知道了,我也就不跟你废话了。阿魂,爸承认这些年,你确实成长了不少。而且在西南的每一步,你都算计到位了。可是,你毕竟也是我交出来的,你想做什么,会做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
高裂魂闻言,脸色微变,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她冷笑道:“哦?神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高云神看着高裂魂,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缓缓地说道:“阿魂,你从小就聪明伶俐,心思缜密,我一直都最喜欢你。但是,你的野心太大了,性格睚眦必报,行事也太过张狂。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真正放过苗玉,即便刚才我们答应你了,你也不可能放过她。无非就是想拿她的命来跟我们谈条件,换取最大的筹码。你以为,你来之前在上游处埋的那些炸药我不知道吗?还是说,你将鲁正雄和蛇巢仓库里藏着的大规模杀伤性军火,让人装成游客带到外村没人发现?”
高裂魂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看着高云神。她没想到高云神竟然知道这么多事情。
“你……你怎么会知道?!”
“我怎么知道的没必要告诉你,但是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还有些理智的人,但是你现在的行为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你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竟然想拉整个苗村陪葬。你知道不知道,你要是这么干了,你的命也活不了多久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只是在做我必须做的事情。这是你教我的。”
“你错了,要成就大事不仅要不拘小节,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让自己陷入危机之中。以身入局乃最下之策,阿魂,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人都说你生性凉薄,为求大局可舍弃一切。可你如今就为了杀一个苗玉,做出如此疯狂的事。这才不像你啊,究竟是为什么?就因为那个没用的废物,难道真的对你这么重要吗?”
“你给我住口!”
高裂魂如同被彻底激怒的母狮,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周身原本有些紊乱的气息骤然变得狂暴而混乱,黑色的真气不受控制地溢出,带着毁灭性的波动。
“我不准你这么说他。”
她双眼赤红,死死盯着高云神,那眼神中的恨意与疯狂几乎要化为实质。
“我弟弟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任何伤害我弟弟的人我都必须让他不得好死。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永远只知道你的家族,你的利益。你根本不明白……不明白我弟弟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高裂魂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她的表情逐渐变得癫狂,仿佛在压抑着极大的痛苦。
“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是我唯一的温暖和依靠。从小到大,只有他在我身边真正关心我喜欢什么,想要什么。而我却不是一个好姐姐,从小就没照顾好他,让他一次又一次的差点永远的离开我。这一切都怪你。”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泣血的指控,直指高云神:“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当年对他的态度,他又怎么会离开我这么多年?如果不是你为了你那可笑的继承人计划,他又怎么会一次次的因为我陷入险境?”
“是你,都是你,你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高裂魂的情绪彻底崩溃,积压了十几年的怨恨、愧疚和痛苦在这一刻如同火山般喷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