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时,灵渊宗的主峰望岳台已被染上一层鎏金。李明山负手而立,玄色道袍被山风掀起边角,猎猎作响。他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苍莽山脉,那些曾经需要仰望的巨擘宗门疆域,此刻在暮色中只剩模糊的轮廓,倒像是被灵渊宗这颗新星逼退的残影。
“师父,晚课的钟该敲了。”身后传来弟子怯生生的声音。李明山回头,见是三年前进门的小弟子赵青,眉眼间还带着少年人的青涩,可腰间悬挂的佩剑已隐隐有灵光流转——那是用宗门新炼的玄铁打造的法器,换做五年前,这样的兵器连长老都未必能配齐。
“再等等。”李明山抬手示意,目光重新投向远方,“让他们多看看。”
赵青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山脚下的演武场上,数百名弟子正在演练灵渊剑法。夕阳的余晖穿过云层,将他们的身影拉得颀长,剑招起落间带起的气流搅动着霞光,竟在半空织成一片流动的光幕。那是灵渊心法运转到极致的景象,换做五年前,整个宗门能做到这一步的,不过他和闫静雅、娄山关三人。
“弟子还记得刚入门时,整个宗门只有三十七人,连演武场都是借用的山神庙。”赵青挠了挠头,语气里满是感慨,“现在光是外门弟子就有三百多了,上个月还有南域的万法宗派人来求购灵渊心法的入门篇呢。”
李明山闻言轻笑:“万法宗的长老亲自来的?”
“是呢,带了十车灵玉和三株千年雪莲,说愿意用他们的《万法归宗诀》交换。”赵青说着挺起胸膛,“但大师兄说,咱们的灵渊心法是根本,多少钱都不换,把那长老气得当众摔了茶杯。”
“娄山关还是这脾气。”李明山摇摇头,眼底却泛起暖意。他想起五年前那个雪夜,三人围在破庙里,就着一盏油灯研究从秘境带出的灵渊剑谱。那时娄山关也是这样,把剑谱紧紧揣在怀里,说就算饿死也不能让心法外流。
正说着,身后传来轻盈的脚步声。闫静雅提着一盏琉璃灯走来,灯盏里的灵火明明灭灭,映得她素白的衣裙上绣着的云纹仿佛在流动。“明山,山关在议事堂等你,说是西境的玄水门送来了请柬。”
“玄水门?”李明山挑眉,“他们不是一向自诩正统,从不与我们这些‘末流小宗’往来吗?”
“此一时彼一时。”闫静雅将灯递给他,指尖不经意触碰到他的手背,两人都微微一顿,又各自移开目光。五年光阴在她脸上几乎没留下痕迹,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沉静,“三个月前玄水门和黑风谷争夺寒潭秘境,损了三位长老,据说现在连护山大阵都快撑不住了。”
李明山接过灯,琉璃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所以他们想借我们的灵渊剑?”
“不止。”闫静雅望向演武场,弟子们的剑法已近尾声,最后一式“灵渊归海”齐出,竟引得天际雷鸣隐隐,“他们想让门下弟子来我宗修行,愿以整个寒潭秘境的开采权作为交换。”
赵青在一旁听得咋舌:“寒潭秘境里的玄冰玉可是炼体的至宝啊!”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李明山转身向议事堂走去,道袍扫过石阶上的青苔,“玄水门是想让我们当他们的挡箭牌,黑风谷的谷主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
议事堂里燃着安神香,娄山关正背对着门口,用手指敲击着案上的舆图。听到脚步声,他猛地转过身,脸上带着惯有的急切:“明山,你可来了!玄水门的使者还在偏厅等着,我看他们那架势,不给个准话是不会走的。”
他比五年前壮实了不少,原本合身的铠甲如今勒得紧紧的,右臂上狰狞的伤疤在火光下若隐隐现——那是三年前抵御蛮族入侵时留下的,当时他凭着灵渊剑法硬接了蛮族首领三记重锤,硬生生保住了三座城池,也让灵渊宗的名声第一次传到了北境。
“急什么。”李明山将琉璃灯放在案上,拿起那份烫金请柬,“玄水门的宗主柳长风是个老狐狸,他既然敢开这个条件,就肯定有后手。”
“管他什么后手!”娄山关一拳砸在案上,震得笔墨纸砚都跳了起来,“寒潭秘境我们要定了!弟子们突破境界需要玄冰玉,宗门扩建需要灵脉,现在送上门的好处,凭什么不要?”
“山关说的是硬理,但也得防着陷阱。”闫静雅走到舆图前,指尖点在西境的位置,“黑风谷背后是血煞教,那伙人修炼的邪术专吸修士精血,咱们现在虽然有实力,可没必要跟他们硬碰硬。”
李明山看着舆图上标注的灵渊宗疆域,五年前还只是个小点,如今已像蛛网般蔓延开三条支线,分别连接着南域的矿脉、东境的坊市和北境的马场。他忽然想起刚接管宗门时,师父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守好这方寸之地,别让祖宗基业毁了。”那时的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能将宗门版图扩展到如此地步。
“这样吧。”李明山沉吟片刻,拿起朱砂笔在舆图上圈出寒潭秘境,“让二长老带五十名弟子去玄水门,就说我们愿意‘代管’寒潭,但玄水门必须公开承认灵渊宗的宗主地位。至于他们的弟子,只能来十人,而且得由山关亲自盯着。”
娄山关眼睛一亮:“这个主意好!既占了便宜,又不让他们把我们当枪使。”
“还有。”李明山看向闫静雅,“你安排人去查血煞教的底细,我总觉得他们最近动作频频,不只是为了寒潭这么简单。”
闫静雅点头:“我让暗影堂的人去,他们刚在黑风谷安了眼线。”
三人正说着,门外传来通报声:“启禀宗主,南域的商队到了,说是带了您要的星象图。”
李明山眼睛一亮,快步走到门口。只见两名弟子抬着一个巨大的木盒进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幅用鲛绡绘制的星象图,图上用金线标注着诸天星辰的轨迹,隐隐有流光转动。这是他托商队从极西之地的占星族那里换来的,据说能推演千年后的灵脉走向。
“果然是好东西。”娄山关凑过去,伸手想摸,被闫静雅一把拍开。
“小心点,这鲛绡碰了浊气就会失色。”闫静雅拿出玉钳,小心翼翼地将星象图铺在案上,“你看这里。”她指着图上的一处漩涡状星云,“占星族说,百年后这里会有一条新的灵脉诞生,位置就在断魂崖以西三百里。”
李明山凑近细看,只见那处星云周围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符文,隐约能辨认出“鸿蒙”“本源”等字样。他想起灵渊剑谱的最后一页记载的话:“灵渊之根,在于鸿蒙,得之可窥大道。”难道说,那处新灵脉与灵渊心法的终极奥秘有关?
“断魂崖以西是蛮荒之地,据说里面有上古妖兽盘踞。”娄山关皱起眉头,“就算有灵脉,我们现在也未必能拿下。”
“百年时间,足够我们准备了。”李明山的目光灼灼,“五年前我们连灵渊剑都差点保不住,现在不也站稳脚跟了?百年后的灵渊宗,只会比现在更强。”
闫静雅看着他眼中的光芒,忽然笑了:“还记得刚找到灵渊剑时,你说我们的目标是让宗门能在乱世里活下去。”
“此一时彼一时。”李明山拿起案上的灵渊剑,剑身在灯光下映出他的影子,“那时我们是求生,现在,我们要争雄。”
娄山关哈哈大笑:“这话我爱听!等解决了玄水门的事,咱们就去荡平黑风谷,再把血煞教连根拔起,让整个大陆都知道,灵渊宗才是真正的主宰!”
“别想得太简单。”闫静雅白了他一眼,却也难掩笑意,“北境的蛮族还在蠢蠢欲动,东海外的岛国据说在研究禁术,更别说那些隐世的古老宗门,他们只是暂时没出手,不代表愿意看到我们崛起。”
“那就让他们来试试。”李明山将灵渊剑归鞘,剑鸣之声清越,震得窗棂都嗡嗡作响,“五年前我们能从绝境里杀出一条路,五年后,一样能站上巅峰。”
这时,望岳台的钟声终于响起,悠长的钟鸣穿透暮色,传遍整个灵渊宗。演武场的弟子们停下修炼,齐声高喊:“恭送宗主,恭送长老!”声音整齐划一,带着少年人的热血与坚定,在山谷间久久回荡。
李明山走到窗边,看着山下亮起的万家灯火。那是弟子们的居所,是新盖的丹房和炼器室,是藏书楼里越来越丰富的典籍。五年前这里只有一片荒芜,如今已是人声鼎沸,生机盎然。
“山关,明天你带弟子去玄水门,记住,我们是去合作,不是去依附,腰杆要挺直。”
“放心吧,谁敢给我脸色看,我就用灵渊剑让他知道厉害!”
“静雅,暗影堂的人要尽快传回消息,血煞教那边不能出任何差错。”
“我已经安排好了,三天内必有回信。”
三人相视一笑,眼中都闪烁着同样的光芒。那是历经风雨后的默契,是并肩作战过的信任,更是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夜色渐深,星子爬上天空,与地上的灯火交相辉映。李明山知道,灵渊宗的崛起只是一个开始,前方还有更广阔的天地等着他们去闯荡,有更强大的敌人等着他们去战胜。但他不怕,因为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走吧。”他率先迈步向外走去,“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娄山关和闫静雅紧随其后,脚步声在寂静的山道上回响,坚定而有力。山风穿过松林,带来远方的气息,那是新的挑战,也是新的希望。
他们的旅程,才刚刚开始。而这片大陆的历史,注定要因他们而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