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送一些首饰简单,不管她是脑袋大还是脖子粗,首饰还是戴上的。
在一家饰品店我挑来挑去,看来看去,最后挑中了一个玉手镯。
那镯子躺在黑丝绒上,像一截被月光浸透的春水,纹路里隐约浮着一点翠,和我三年前送知夏姐的那只几乎同胎。
只是知夏姐那只底子发灰,棉絮多,价格标签上少一个零。
她当年把镯子套进手腕,晃着手臂跟我开玩笑:“便宜也有便宜的好,磕了不心疼。”
后来果然磕了——她单方面跟我打闹,玉面撞上我的机械表,咔一声脆响,表镜没事,镯子断成两截。
她捏着碎片愣了半秒,笑得比刚才还大声:“岁岁平安,大吉大利。”
我弯腰把碎玉捡起来,表盘上的秒针还在走,断口却割得指腹生疼。
那疼我一直留着,像一根倒刺,所以今天看见相似的镯子,才想重新把它包起来,把当年的缺口悄悄填上。
“帮我把这个手镯装起来吧。”
我声音不高,却像把这段回忆也递了过去。
柜员小姐二十出头,睫毛刷得根根分明,她双手接过,指尖碰到我掌心的茧,笑得像刚开封的香槟:“先生真的是太有眼光了,你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
“你先等一下,”我抬手,没让她继续往盒子里放,“什么女朋友?”
她愣了愣,丝绒盒盖在半空悬着:“您挑的是我们‘情定终生’系列呀,赠玫瑰色证书,终身免费保养,默认刻‘Love Forever’——不送女朋友,还能送谁?”
我瞥向柜台边角,果然有行小字,玫瑰金体,闪得暧昧。
刚刚我神游在外,把这段介绍整个漏掉。
“你刚刚介绍的时候也没说。”我语气并不冲,只是陈述事实。
“我以为您是专门奔这款来的,”她声音低下去,像怕惊动橱窗里其他的光,“很多男士提前半个月就在官网预约,怕错过了。”
“那你帮我放回去吧,我不要了。”
我退半步,让出那只镯子,也退掉自己刚才一厢情愿的补偿。
柜员小姐的指尖在丝绒上收紧,关节发白:“先生,这……证书已经打印了,条码也扫了,系统里——”
“放那你就先包起来吧,我不是没事找事。”我截住她的话,声音缓下来,“只不过那个手镯我送人不合适。”
手镯我想送给知夏姐,反正都买下来了,把里面的没有用的包装扔了就行。
不合适三个字像碎玉重新拼合,边缘割手,却不再流血。
我转身去看耳环。
非情侣款,没有刻字服务,也不送玫瑰证书。
灯光下它们显得孤零零的,像被排除在热闹之外的旁观者。
我挑了一副极小的翡翠钉,颜色比那只镯子浅,看起来挺适合李若涵这种女大学生的。
这么长时间了,李若涵一直没有给我打电话,看来她没有往回走,一直陪着小家伙,而小家伙也一直开心的乐不思蜀。
我有些犹豫,要不要打扰他们呢。小家伙那么喜欢李若涵,想来他此刻一定玩得不亦乐乎,脸上挂着那种只有孩子才有的、纯粹而明亮的笑容。
我拿起手机的手,最终还是慢慢地揣回了兜里。
我怕自己的电话打的太多余。
刚从首饰品店里出来,我也不好意思再回去待着。于是我绕到旁边的奶茶店,点了杯温热的乌龙奶盖,坐在靠窗的位置,试图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
可奶茶喝到嘴里,却没什么味道。我盯着杯壁上缓缓滑落的水珠,忽然想起李若涵那张总是带着笑意的脸,还有她牵着小家伙时那种不经意的温柔。心里一紧——她会不会给小家伙买些他这个年纪还不适合吃的东西?比如冰饮,或者太甜的点心?小孩子肠胃弱,一吃错东西就容易闹肚子,而且有些东西他也不能吸收。
我再也坐不住,拿起手机,拨通了李若涵的号码。
“喂,学长?”电话那头传来李若涵的声音,依旧温柔,带着一点点轻快,像是阳光落在湖面上,泛起一圈圈涟漪。
我顿了顿,没把心里的担忧说得太直接,只是尽量用平常的语气问:“小家伙……应该渴了吧?你给他买水了没有?”
“放心吧学长,”李若涵笑了笑,“出门的时候我在水杯里给他装了热水。”
我轻轻松了口气,嘴角不自觉扬起一点:“那就好……你没给他乱买东西吃吧?”
“我哪敢呀,”李若涵笑着说,“他这么小,我也不知道哪些他能吃,哪些不能吃,干脆就没给他买。再说了,他一路都在跑,哪顾得上吃。”
听到他这么说,我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声音也软了下来:“好,那你接着带他玩吧……跟紧点,别让他跑丢了。”
“放心吧学长,”李若涵的语气里带着点小小的得意,“小宝可听我话了。”
我笑了笑,心里泛起一阵柔软的酸涩。
“不过学长,”李若涵忽然问,“你刚刚去哪啦?我带着小家伙回头找你的时候,没看到你,他还嚷着要去那边玩,我就没顾得上给你打电话。”
“你不是送了我一双足球鞋嘛,”我轻声说,“我觉得太贵重了,就想着……回点什么给你。”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瞬,然后传来李若涵轻轻的嗔怪声:“哎呀,学长你这是干嘛呀……”
可那声音里,却没有一丝真的责怪。反而像是春风吹过的湖面,泛起一圈圈藏不住的涟漪。
“小家伙不累,你就陪着他吧,”我顿了顿,声音低下去,像是对自己说,“今天……又麻烦你了,耽误你那么久。”
电话那头传来她轻轻的笑,像风掠过树叶,沙沙地,却带着温度。
“没有的事,”李若涵说,“我本来下午就空着,正好也想在外面走走。”
“不管怎么说,”我声音低了几分,“又欠你一个人情。”
她沉默了一瞬,像在那头斟酌什么,然后轻声回我:“那就先欠着吧,等我想好了,再向你讨。”
她语气里带着点笑,却又不完全是玩笑。我听着,心里像被什么轻轻碰了一下,不疼,却痒得真实。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