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凉一声落罢,绺爷劈砍而下的刀身,顿时悬停在了半空。
沈凉敢赌,绺爷不敢赌。
绺爷已经见识过了沈凉手里这件“暗器”的速度和威力,如果赌输了,即便他能手刃德林爹,自己的性命也得一块搭上。
今日的任务,虽然关乎着黑水寨跟淮城项家的交情来往,但却绝对不至于让他这位三当家的赔上性命。
毕竟项家是黑水寨的金主,却不是黑水寨的主人。
二者不过是合作关系罢了,甚至可以说,倘若哪天项家惹怒了黑水寨,那只要官家不往死里整黑水寨,项家再想从城外道路上进货出货,怕是就难比登天了。
所以这趟出来拿人,黑水寨一方,完全是看在过去那么多年里,项家没少给黑水寨过路费的面子上,若是黑水寨不愿意接这趟活,项家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趁着绺爷持刀悬停的空当,已不惧死的德林爹,瞪着双眼冲沈凉喊道:
“梁深兄弟!他们为了寻你们而来,杀了我家婆娘,这事我不怪你!我死了也无妨!但是你必须要为我等报仇!否则的话,到了九泉之下我们也不会瞑目的!”
看得出来,德林爹这会儿是真的不计一切代价,也要让绺爷给自家婆娘偿命了。
绺爷闻言,气得不轻,却偏偏碍于沈凉手里的“暗器”不敢轻易发作。
他恼啊!
恼于自己从那户收留这三个狗杂碎的民户里,寻得这些“铁疙瘩”后,没有第一时间装车,或是随手扔到一个短时间内无法让沈凉找到的地方。
当时发现这些东西,他和手下人不是没有查看过,只是他们压根不清楚怎么使用这些东西,甚至不知道这些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唯一一件能稍微看出点名堂来的东西,就是沈凉那把“三棱军刺”。
原本他是想着,把这些“铁疙瘩”带回黑水寨,再不济,回头拿来送去铁匠铺子,把它们融了,锻造成趁手的兵器,以作黑水寨兵器库填充之物。
哪成想,这一时的不上心,竟是给自己当下带了如此巨大的麻烦!
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绺爷也没了主意。
至于沈凉,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也没回应德林爹的话。
内心上来说,他肯定是在乎德林爹一家四口还有那个隔壁院里小嫂子的性命的,但他绝对不能表现出来,否则一旦被绺爷抓住尾巴,再想掌控局势就不容易了。
念及至此,沈凉脸上依旧保持着那副冷漠表情,枪口对准着绺爷,沉声开口。
“我手里这家伙若是想要你的命,就算你拥有八卦境修为也无济于事,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
绺爷阴着脸没说话。
“可要是你不敢试,那后面就得听我的,别不情愿,你自己想想,是配合我大概率能留一条命好,还是非得跟我硬碰硬拿自己的命赔他们的命好。”
沈凉给了绺爷片刻时间思考,绺爷经过一番利弊衡量过后,也是终于做下了决定。
先不急着把这事搞定了。
只要能活着离开小湾村,回到黑水寨找大哥二哥从长计议,相信凭大哥二哥的实力,届时再率领兄弟们倾巢出动,来小湾村找回颜面,定非难事。
有了这个打算,绺爷便是放下了刀,一脚揣在德林爹后背上,令其连打几个滚,滚到了沈凉脚下。
紧跟着,绺爷又把那隔壁院的小嫂子,隔空甩给沈凉。
沈凉单手持枪,另一只手接住这小嫂子,随之将其缓缓放在身旁,瘫坐在地,啜泣不止。
“德林!过来!”
沈凉又叫过来守在娘亲尸体旁边的少年德林,德林看了他爹一眼,见他爹点头,才放下娘亲,跑了过来。
“张叔,你们去看看张爷爷和王奶奶怎么样了,后面的事交给我。”
德林爹牙齿都快咬碎,恨恨地瞪了绺爷一眼,转而便是搀扶着隔壁院的年轻媳妇还有自己儿子,走向了棺材旁的老爹老娘。
这时失去人质牌的绺爷,又不卑不亢地冲沈凉说道:
“小子,虽说你手里有个了不得的杀器,但现在人数上,爷爷我这边是占优势的,方才你我过招,论境界修为,你不见得就能拼杀得过我,只要我手下兄弟拿命帮我挡住你手里的暗器,待我近身,你那暗器还能发挥几成威力?倒不如当下你我各退一步,我等收兵回寨,就与那项家少爷说没寻到你,你们三个抓紧逃命,只要不再被我等追到,便算是你们把命捡回来了,如何?”
绺爷这话说得挺有底气,实际上他这也算是间接服软了。
沈凉没答应,也没拒绝,而是直接问出了当下他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你们去我放置这些兵器的人家时,有没有看到一个女孩?”
绺爷默然无语,而他身后那几名山匪,则是眼神躲闪,谁也不敢跟沈凉对视。
这一幕入眼,沈凉心头一颤,隐隐间感觉事情好像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侥幸。
“看没看到?”
沈凉再问。
绺爷思绪一转,回道:
“那院子里就只有一个男人,没看到什么女孩。”
沈凉点点头。
扣动扳机。
伴随着又是砰的一声轰响,子弹擦着绺爷耳畔,精准打爆了一名山匪脑袋,这山匪应声倒地,死得不能再死。
“看没看到?”
绺爷大怒。
“你——”
“砰!”
沈凉持枪再杀,再问。
“看没看到?!”
绺爷提起大刀,怒喝。
“你当真要与我黑水寨为敌?!”
“砰!”
沈凉再杀一人,此时绺爷身后,就只剩下两名山匪手下了,他们怪叫一声,什么也不管了,转身就要往院门口奔逃而去。
“砰!砰!”
两枪,两条命。
上一世堪称大夏国枪神的沈凉,无论使用什么枪,都几乎不会走空。
除非对方是四象境以上的武修,或许还有机会凭借轻功步法的超人类速度躲避子弹,甚至是凭借真气屏障挡下子弹,否则像是绺爷这些境界低微又或是连武修都算不上的普通人,是根本一点抵抗之力都没有的。
院里,至此就只剩下绺爷一名山匪头子了。
沈凉强忍着心头狂涌的悲痛与愤怒,在牙缝里再次挤出那个问题。
“看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