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也是......希尔薇妮平时比科泽伊还要“宅”,而且也不喜欢和贵族打交道,甚至现在还得他来“实时转播”宴会大厅里的大人们在做些什么。
国王格兰德端坐于宴会厅尽头的高位之上,他面容平和,比往常还要更放松,眼神却如鹰隼般扫视着全场,和科泽伊一样在尝试捕捉着宴会上客人不易察觉的表情动作。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站了起来,身材瘦小,但身形挺拔,银灰色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露出宽阔而布满些许皱纹地额头,一双深陷地鹰眼,闪烁着贵族特有的傲慢。
他衣着华美,深紫色的天鹅绒外套上用金线绣着繁复的图案和自己家的家徽,家徽的构成和之前嘲讽希尔薇妮的小男孩衣服上的一模一样。
科泽伊早就发现了这一点,并把他列为了重点观测对象,见这个人站了起来,于是开始给希尔薇妮描述他的外貌长相。
希尔薇妮在听了之后有一点迟疑,陷入了思考:
“这个人,其实听起来有点耳熟,好像梅提亚在和我分享公国里的各种八卦的时候,有提到过。”
“梅提亚学姐还喜欢八卦?”
“只是出去做任务,在路上无聊的时候,打听一些解闷儿用的调味品。”
“那她是怎么和你说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人应该是叫诺布拉提·安·斯科普兰,现任斯科普兰公爵,是贵族群体里一个比较活跃的守旧派,或者说‘维权派’。
这部分贵族比较看重他们流传下来的身份地位,排斥平民,喜欢打着先祖有功,维护自己应有权力的旗号。
公爵之间也是有区分的,像弗洛恩的父亲就是那种自开国以来就与国王世代交好、忠心耿耿的公爵就有极高的地位,斯科普兰公爵只能说是一个比较边缘化的公爵。
他的祖父曾经是一个侯爵,因为在一场战斗中拼死保护了现任国王格兰德的祖父,这才被破格升为公爵。
可是最终,老斯科普兰在那场战斗中牺牲了,这个爵位直接传给了他的儿子,也就是现任斯科普兰公爵的父亲。
但是这个爵位原本其实是没有世袭的权力,所以在他的父亲死后,经过斯科普兰的一番手段的争取,公爵的头衔才算是保留下来,但是地位却比较低级,也没什么太大的权力可言。”
在希尔薇妮给科泽伊“分享八卦”的时候,宴会厅里的斯科普兰公爵站起来之后举起了盛满葡萄酒的水晶杯,向着主位上的国王微微致意。
举止优雅、动作标准、无可挑剔。
国王也微笑着举杯回应,礼节到位、表情温和、举止庄重,总之双方都是老演员了。
但斯科普兰接下来的动作,却让周围的乐声和谈笑声渐渐平息。
他只是轻轻地沿着杯沿抿了一口,将酒杯重新放回铺着雪白桌布的桌面。
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一声清脆而沉重的“叩”响,深紫色的酒液在杯子里荡漾,如同他即将掀起的波澜。
而后,他抬起那双鹰眼,目光缓缓扫过周围那些红光满面、正在高谈阔论的贵族同僚们,嘴角勾起一丝微妙的弧度。
“诸位。”
斯科普兰的声音并不洪亮,可以说还有点阴婺,却清晰地传递到宴会厅的每个角落:
“如此美好的夜晚,为何要让嘈杂之声淹没我们智慧的交流呢?可否请各位,暂且压低你们尊贵的声音?”
虽然是在询问,甚至带着一丝贵族式优雅的客气,但其中蕴含的不容拒绝的味道却愈发浓郁。
大厅里的声音如同被人掐住了脖子,迅速低了下去,最终只剩下壁炉中炭火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所有的目光:好奇地、惊讶的、了然的,都聚焦在了这位突然要求“静场”的公爵身上。
国王格兰德放下了酒杯,双手交叠放在桌上,脸上的微笑依然未变,只是眼神更加专注,仿佛在等待一场预料之中的风暴。
守护在他两侧的卡米洛与雅努斯也巍然站立,只是静静地看着宴会厅里发生的一切。
斯科普兰公爵似乎很满意这种效果,他站直身体,用平静地语调,开始了他的发言:
“尊贵的陛下,以及在座的各位公国栋梁,我们聚居于此,庆祝雅克曼德公国的繁荣与稳定。
然而,作为世代效忠王室的贵族,有些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他顿了顿,让每一个字都能深入在座听众的心底:
“陛下的仁德光被天下,这毋庸置疑,但恕我直言,近年来国库的财帛,和一些施行中的政策,似乎有些过于......倾斜了吧?”
斯科普兰的语调开始带上了些许尖锐,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
“国库,本应用于维护公国根基、犒赏有功之臣、巩固国防......可据我所知,大量的金索勒,被投入到那些......嗯,如何形容呢?那些生活在泥泞与尘埃中的卑贱之人身上。
修缮房屋?救济活不下去的乞丐?为平民提供学习的机会?补贴懒惰农民的收成?为那些码头上卖苦力的脚夫提供所谓的保障?甚至还要逐步取消奴隶政策?
陛下,我斗胆请问,这些举措,难道不是在用贵族们世代积累的财富,去滋养那些永远不知感恩的蛀虫吗?
我们高贵的血统和世代的服务,难道还比不上那些卑微贱民的几声哀嚎?”
话说到这里,斯科普兰暂时停止了自己的讲话,想要让刚刚抛出的内容在宴会厅里再发酵一段时间。
人群中开始出现细微的骚动,一些原本就是“维权”拍戏的贵族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也不知道是临时起意还是提前都和斯科普兰通过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