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块海苔饼吃完后,知朝和守鹤两人终于站在了白鸟族地前。
七年荒芜,让稻田成了枯枝迷宫,野蒿长到齐腰高,菟丝子像灰色蛛网缠绕着倒塌的农舍,腐木缝隙里渗出的黑水在地面连成暗褐色的脉络。
“这里就是……” 守鹤的声音被风揉碎,他环视这眼前萧条的景象,鞋底碾过的地面露出焦黑的土壤——那是焚烧过后的痕迹。
植物传递来的情绪像浸透冰水的麻布,裹着铁锈味的悲恸不停的往他意识里渗,让这个向来把人类纷争当戏看的尾兽,第一次感到胸腔发闷。
知朝没回头,只是 “嗯” 了一声。
获得记忆的冲击还在脑海里震荡,眼前的断壁残垣与记忆中炊烟袅袅的黄昏重叠,形成撕裂般的痛感。
没有时间的缓冲与淡化,她望着眼前残破的房屋,倒塌的墙壁,只觉得的一种无力感将她紧紧包裹,无法挣脱。
两人步入破败的街道上,守鹤突然停步。
脚边的枯叶堆下,黑褐色的污渍呈喷射状凝固在石板上,边缘还残留着拖拽的痕迹。
风卷起碎叶时,他看见更深处的墙根嵌着半片染血的衣角,布料已被霉菌啃噬得模糊不清。
路过一处残破的巨大建筑,知朝目光死死盯着墙角一块凸起的青石板,上面隐约残留着半朵褪色的图腾,那是白鸟族的族徽。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图腾上的裂痕,感受这指尖的冰凉,深吸了一口气,却什么也没说,迈开步子凭借着记忆继续向另一处走去。
守鹤第一次见到如此沉重的知朝,他搜罗了自己在历代人柱力体内所学到的语句,除了一些粗鲁的话语,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能够用来安慰的“人话”。
他不自觉的摸了摸人类形态的脸颊,却摸到一手冷汗。
周围植物传递的情绪太汹涌了,那些临终前的恐惧、不甘、还有未说完的祈祷,像无数根细针戳进他的感官里。
他这才意识到,自然之力原来还能感知周围的事物。
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细腻情感,心中不由得有些复杂。
“阿鹤?”知朝忽然转身,阳光穿过她发间的碎影,在眼底映出晃动的光斑,“你怎么了?”
“我......”他抬头看见知朝眼底的疑惑,不知为何,却感受到了那隐藏在眸光背后,宛如雨夜般的潮湿。
“....没什么,你到这里来不单只是想...看看吧。”
刻意斟酌的字句,生怕说错什么让知朝感到不适。
察觉到他细腻又笨拙的心思,知朝展颜一笑,像极了开在贫瘠泥地里盛开的小白花。
“我来这里,最主要的还是为了找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你告诉我,我来帮你找。”
细腻的沙子在守鹤手中蠢蠢欲动,知朝摇摇头,看向不远处。
“就在前面,很快就到了。”
穿过几条斑驳的街巷,两人终于踏入一片豁然开朗的空地。
野蕨与矢车菊在风里疯长,藤蔓攀着断壁残垣织成绿网,将这片秘境与喧嚣尘世隔绝成两个世界。
阳光落在中央那座鸟形石雕上凝作金箔 ,岁月在它的羽翼刻满裂纹,可记忆里的石雕仍以昂首挺立的姿态,锚定在时光的洪流里。
知朝的指尖触到石雕微凉的纹路时。
恍惚间,她见看了布妲戴着嵌满羽毛的冠冕,在族人中虔诚祈祷的模样。
遥远的歌声穿透时空,她还看见了年幼的自己,与父母跪坐在一起时的温馨画面。
【你还是回来了。】
意识骤然抽离的瞬间,她跌进满是星屑的幻境。脚下的水域漫着银河倒影,粼光随波碎成流动的碎钻。
前方光影如纱幔聚合,知朝急不可耐的开口道:
“我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你。”
“你想知道什么?”
“为什么只有白鸟一族没有查克拉?”
光影在星河里沉默成一弯弦月,良久才传来空灵的回响:
“是你们先民共同的祈愿 ,我应允庇佑血脉不被查克拉污染,保护这方世界最后的纯净火种。”
“保护?”知朝冷笑一声,“如今整个族群只剩下我一人了,你到底保护了些什么啊?”
“抱歉,我无法干涉人类的贪念。” 光影的轮廓微微波动,“我本以为这样做,净水滴入浊流,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净化整个世界,却低估了人心对力量的渴噬。”
“所以,是你让我回来的?”
光影摇了摇头:“不是。”
“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知朝向前迈出一步,语气激动:
“如果你说我是布妲,但是她已经死了!我有独立的人格和思想,我和她不一样!我只知道我的家人在这个忍者世界里死掉了,而我却带着荒诞的二次元剧情在荒诞的三次元世界里醒来,手里拿着荒诞的力量,却困在宿命的迷宫里却不知道改变世界的方法。所以我手中的答案,到底是什么啊?!”
挤压在心底的秘密如决堤洪流奔涌而出,知朝的胸口剧烈起伏,睫羽上凝着生理性的水光。
她身边的挚友众多,却没有一人能够让她诉说心中隐藏的憋闷。
拥有着上帝视角洞悉剧情走向,又身陷局中成为改变命运的蝴蝶。
在目睹至亲惨死于刀刃下燃起的复仇烈焰,却又在黑化的边缘被身边的羁绊一次次的救赎。
正因为如此,她才决定在这个既定的世界拓出一条新路,创造一个崭新的未来。
可当她义正言辞拒绝了苍介的方法后,她开始迷茫了。
与再不斩约定的五年之期,既是对他的承诺,也是给自己设下的时限。
万一没有完成理想的话,至少护住波之国的安宁,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改变。
可是她甘心吗?
当然不!
“你这里,一定有我想要的答案,对吧!”
“你可还记得,”光影空灵的声音传来,“我曾说过,‘将你的意识一分为二,一半留在这个世界’的话吗?”
知朝深吸一口气,稳定情绪:
“你想表达什么?”
“当你的意识在另一个维度寻找答案时,留在这个世界的意识,或许同样也在寻找和平的答案。”
光影的轮廓渐渐凝实,周身柔光如退潮般敛去。
一位身着十二单衣的贵族少女静立于光晕中央。
她有着与白鸟知朝截然不同的样貌。
乌木般的长发被精心梳理成齐整的公主切,鬓角垂落的发丝如墨色瀑布,将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面容衬得愈发莹润。
黑如点漆的眼眸里含着秋水一渠,一点朱红的唇角带着浅淡含着古典的端庄。
那与生俱来的矜贵之气,让人移不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