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那王大娘子得了贵妃娘娘单独召见的小话,想来这东京城也是传遍了。”
安静的灶台处,看着还是无动于衷的柳程,柳秋也是叹口气,“阿兄可知,这闲话里头,也夹杂着不少你我兄妹。你我这外来户在临安城中站稳脚跟人人都知晓离不开那雁归楼处,到头来却是人尽皆知是撕破脸才搬了出来,虽说如今人人都看着你我兄妹两个在宫内外往来,明面上是说不得什么,可是阿兄难道不知,这几日二狗和小六子出门去那市集处,明里暗里的受了多少”
“他们再如何,你我兄妹想要的物什,也是从来都不缺。”
鼻尖已是传来清晰的香味,柳程终于是将目光从跟前的灶台处收回,看着明显是不赞同的亲妹子陡然也是话锋一转,“今日这鱼片粥,阿兄也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前番离宫时大娘娘回忆起少时光阴,不免伤怀,今日这粥食阿兄也是依着娘娘故乡法子做了出来,外头二狗早已是将小菜都安置妥当,你且将这些装了,一并送入宫中便是。”
“·······”
“女人家总难免头发长见识短,纵然是说的再多也难免是会坏事,柳厨这般做极好。”
“大人尊贵之躯,不该出现在后厨污秽处。”
乔装而至的人虽是一身平民装扮,可眉目间隐隐的威视却也一览无余,看着丝毫都不避讳的柳程,来者,秦桧的笑也更大,可说出来的话却也是字字诛心,“本官一路能从本国处活命回来这南方地界还能保全一家子性命,若是连这点子委屈都受不住,还能安然无恙活到今日?好死不如赖活着的道理,柳厨也是过来人,该比本大人更是明了。”目光扫过明显是丰裕不少的周遭,秦桧的目光最终也落到不远处角落里明显是刻意遮掩的物什,柳程自然是心知肚明秦桧是什么意思。
这世间从来都没有不透风的墙,道理他从来都是心知肚明,只是,想起如今在这临安城内活得如鬼魅一般的朱山父子俩,柳程的心到底也是不免一痛。“大人有话大可直说,不必与小人费周折。”
“驿站之中住着的贵客,官家已密令往宫中安置,如今这等时候,若是有些不该有的闲话传出来,动摇的可不只是国本。”
话音刚落,秦桧也是主动让出一条道,入目所及仿佛从天而降的朱山父子俩,柳程的面色终于是全变了,倒是朱大柱已然大步上前,晶亮的目光中的希冀让柳程的心也是沉了沉,看着自始至终站定于原处一动不动的朱山,柳程的心中也是越发苦涩。
忠君为国的道理谁人都知晓,可这君明明知道忠心,可到头来若是为了大局却还是不得不牺牲所谓的“忠臣”,既然注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把戏却还是执意要往里去,果真是值得么?
“官家前番与我等总言,昔日东京之处,便是宫中诸人,手艺比起柳厨来,也是无一能及。都说百闻不如一见,今日伯琮方才明了,官家心心念念的手艺,究竟是如何。”
临安城,皇宫,某宫室内
方才放下手中筷子的年轻男子虽是玩笑,可周身难掩的天家威势却也一览无余,围绕在他身边的一众人虽然都未曾言语,可周身难掩的气度,却也是轻易就能让人想见,何为“天家威望”。
自太宗皇帝一脉占据了东京城,昔日太祖皇帝血脉便是前后被寻了由头打发出了东京城,后首为着避免争端美其名曰“南地守望,拱卫天家”的美名流传数十年,明眼人都瞧得出,这不过是天家内里为着全颜面说出来掩人耳目的话。
只是不曾想,这世间事从来都是这般滑稽,昔日在东京城俯瞰天家的太上皇和一众宗室早已是成了那北地蛮夷的阶下囚,从前只能退居南边地界的太祖血脉却是奇迹般都保全了下来,甚至如今,官家还少不得,要从这太祖一脉中挑拣人物来承继江山,
从前他只觉得那因果报应不过都是虚妄,可如今想来,倒也是,所言不虚。
想来太宗皇帝若地下有知,怕是也要对从前自个的无情要懊悔。
倒是太祖皇帝,少不得是要对自个的弟弟多讥讽。一家子骨肉,算计如是,临了却是机关算尽却也逃不过天道轮回,属实也是,可笑至极。
“承蒙贵人心爱,小人,不敢当。今日这所有好物,都是大家伙一应保全方才得来,小人一人,不敢居功。”
躬身行礼,颇是恭顺的柳程明摆着是话里有话,上首就坐的赵伯琮如何是听不出。目光落到不远处站定的父子俩,忽而也是低笑出声,“我朝惯常是重文官,轻武官,只如今瞧着,果真是有大事临头,还是武将更靠得住些,那些只会东东最婆子丝毫都没有建树的文臣,一个两个算起来,都是大宋的罪人!”
“伯琮!”
身侧的老者再是忍不住便是开口,赵伯琮却是冷笑出声,“阿翁若以为小子所言有错,也不会在官家那处为伯琮美言,毕竟这南边地带若果真论起远近亲疏来,也不是只有伯琮一人与官家所求一致。”
“伯琮所言极是。”
“大娘娘?”
仿若是从天而降的孟氏满面含笑,可众人的目光,却都是落在她身后一身宫装却也难掩疲惫的女子身上。
明明是瞧得出年轻,可却自带一股形同枯槁的模样,让人一见,便是轻易就能察觉出,悲伤。
“贤妃如今终于是愿意出自个的屋子,本宫想着,一并与本宫出来见见人,也好。医者父母心,本宫这数日身子大好,也是贤妃的功劳。”
“娘娘体恤,妾身,不敢居功。”
来者,潘氏贤妃的目光低垂,可似有若无往柳程身上飘过的目光,却也是清晰可觉的,恨意。
在场一众人都是人精,谁人看不出今日这潘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娘娘若不弃,不若与我等,一道用膳,今日柳厨费心准备了这些,只为我等,未免可惜了。”
“既如此,本宫便是恭敬不如从命。”
目光落到潘氏和柳程身上,孟氏的笑容也是尽失,“前番柳厨给本宫送来的药膳,本宫吃着倒是极妙,小厨房那处今儿个又依着做了些,不若柳厨先去瞧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