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文贤莺所说的,这个社会谁不在变?
陈县长也在变,这些年以来,他对文家可是毕恭毕敬,文家的大事小事,例如文老爷过世,文贤贵的认亲酒,石宽家儿女的满月,还有文贤豪娶妻等等,没有一件他是不到场的。
反而是文家的人,去年他五十一做寿,也是弄了近二十桌,县城里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悉数到齐。倒是龙湾镇,没有一个人来。
虽说做寿这种事不请客,全凭宾客自己来恭贺,但他也是提早把话放出去,告诉了文贤瑞的。文贤瑞是文镇长的儿子,还是文贤贵和石宽的兄弟,不可能不说出去。
文家人不把他当回事,他也就不需要再和文家维持什么好关系。蔡忠斌让他一起设计耍文贤贵,他就答应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和蔡忠斌一起耍了文贤贵,他还得到了两幅字画,和文家人这么些年,狗屁不得。
吃过了晚饭,陈县长拿着蔡忠斌送他的一把纸扇,慢悠悠地走出家门去。
他有散步的习惯,每天晚上吃饱饭后都爱出去走上一圈,让那肥厚的肚子好受一些,这才回来洗澡睡觉的。
他所住在的这地方是富人区,都是一些当官或者有钱的人住的,大多数都认识,走在路上,不断有人和他招手打招呼。他只是微微摇着纸扇,点头示意。
打招呼嘛,示意一下就行,又不是交谈。
可是走着走着,就有个脸刮得干干净净,头发刚刚理得精精神神的小伙子,一脚高一脚低地朝他走来。
道上前后都隔得好远才有人,很显然,这个小伙子走过来就是和他有关的。他不认识这小伙子,不由得有些警惕,立住脚步,把纸扇叠了回来指过去。
“你是谁?要干嘛?”
陈县长停住脚步,精神小伙子也停住脚步,摆手示意。
“陈县长莫慌,我是蔡专员的手下,他让我来找你,一起去叙叙旧。”
能认得他是县长的,陈县长就没那么慌了,收回手来,疑惑地问:
“蔡专员?哪个蔡专员啊?”
“蔡忠斌蔡专员,陈县长真是贵人多忘事,才这么点时间就不记得了。”
陈县长不慌了,精神小伙子才又靠上前。
陈县长握扇捅了捅自己的太阳穴,皱着眉头问:
“蔡忠斌?他不是回省城了吗?又来了啊?”
“没回省城,是去了合贵县。这不,得了几幅字画,下来和你一起欣赏。哪知道今天的班车快到安平县了,还陷进个大坑里。我和他从这个座位就摔到了那个座位,你看,脚都摔伤了。他没什么大事,但受惊不小,现在住在富贵旅馆,刚才洗过澡,吃了些东西,人恢复了不少,就叫我来找你。”
精神小伙子就是陈明松,他的腿已经好了,不过没好利索。他和狗子蔡,先石宽一天回到了县城。
回到了县城,自然就要替文贤贵办事啊。秉承着他们当强盗的风格,办事从不拖拖拉拉,只是简单的了解一下陈县长的行踪,就开始动手了。
不过动手之前,也还是要乔装打扮一番的。他把自己那标志性的小胡子刮了,头发也理得干脆利落。
在龙湾镇警务所休养的那十几二十天,天天好酒好肉,还不用被太阳晒。使得他变得白白净净的,现在胡子一刮,头发一理,倒也精神抖擞,和之前完全变了个模样。
富贵旅馆是安平县最好的旅馆,一般人还住不起。陈明松能说出蔡忠斌的名字,还有字画这些内容,陈县长防备的心一下子就全部松去了。
“蔡兄啊蔡兄,来安平县也不找我,住什么旅馆啊,走,前头引路。”
为了让陈县长更加相信,陈明松把早就研究好的说辞搬了出来。
“蔡专员得到了那幅字啊,据说是谢顺慈的真迹,他不敢确认是不是,急着来找你一起去鉴别鉴别。”
谢顺慈可是一位书法大家啊,陈县长听了,脚步更加快。
“蔡兄有心了,到了他手里的,哪还有假货?他这是叫我去鉴赏,不叫鉴别,不叫鉴别。”
“嘿嘿嘿……蔡专员说,和你是知己,有什么好事,自然忘不了你。”
“那是……那是。”
“我们从这小道去吧,小道快一点。”
“好,这条巷子我也经常走。”
“……”
陈县长和陈明兄俩人,你一句我一句,拐进了一条小巷里。
此刻天还不算黑,但在这富人区,大多数人家都在吃饭,大道上都没几个人走的,小巷里更是空空荡荡,只有两边屋子里,时不时传来说话声。
出了小巷口,看到前面停着一辆木板车,上面铺了些稻草,还有几个麻袋,一个戴着草帽的汉子站在板车前,草帽压得比较低,只能看到小半张脸。
这是富人区,陈县长还以为这个汉子是别人雇来拉东西,现在收工了,在这休息的呢,并不在意。
他不在意,那汉子却在意啊,也不抬头,低沉地叫了一声:
“陈县长。”
陈县长指着自己的鼻子,正想和那人说,你是在叫我吗?只是话还没说出口,就感到后脑勺重重的挨了一下,眼前立刻冒出了无数的火星。
“谁?谁打……”
话还没说完,脖子被人勾住,嘴巴也同时被捂起。他不知道是谁,也来不及判断是谁。因为眼前的那些火星已经变成一片白,他全身发软,晕了过去。
打陈县长的,当然是陈明松,除了陈明松,还会有谁呢?为了练习把人打晕,他和狗子蔡可是偷了别人的两条狗,在家里练习了不知道多少次。
都说狗命比猫命还要硬,吊着都要半个多小时才能吊死。那两条狗被他们练习,竟然被活活的打死了。
当然,他们也摸索出了打人的后脑勺,只要力道够,一下子就能把人震晕。
这会,狗子蔡过来和陈明松,趁陈县长还没倒下去之时,就一个人抬脚一个人抬手,扔到了板车上,拿早已经准备好的烂布塞进了嘴巴里。
也不用把人装进麻袋,只是拿那些稻草盖住,麻袋敷在上面,推起板车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