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从枫丹到须弥,最快的,最省力的方式自然是坐船了。那维莱特匆匆点了两个随行人员便出发了,他还是很担心芙宁娜那边的情况。虽说之前用了不错的说辞,解决了那女孩的自我认知问题,可问题是这种理由有些时候却站不住了。
而且在那之后,她专程回来找自己去须弥解决拜龙教的问题。
如今,船只早已绕过了诺思托伊区,向着拜达港前进。
“根据伽拉蒂雅船长的证词,也就是说,我们今晚就能抵达拜达港,不过入港的手续以及相关的文件审核最快也得明天中午才能通过。”那维莱特站在船头的时候,沉声说着刚才从船长那里得到的消息。
“那个,最高审判官大人,那个……那个大概不能称呼为证词。”塞德娜跟在他旁边小声的指正他的错误。
但那维莱特并未理会太多,世界对他而言就是个巨大的法庭了。所有枫丹人都站在受审者的囹圄,大家热切的?焦急的?不安的?总之所有人都在等待他下达的判决。
小巧的艾菲站在一旁,言语却是在为那维莱特辩护着,她踮着脚尖拽了拽塞德娜的袖口,美露莘特有的声线里带着安抚:“塞德娜姐姐,无论是证词还是航报,不都是伽拉蒂雅船长传来的消息么?”
艾菲原本是审判廷的人,不,审判廷的美露莘。只不过因为之前卡萨斯的事件后,那维莱特或许有些不信任人类了?
总之,他这一次从审判廷将艾菲调了过来,与塞德娜一起随行访问须弥。
此时听罢塞德娜的话语,那维莱特低下头看了过去,那小家伙的半张脸如今仍然些许肿胀。这也越发的令他开始有了厌弃人类的想法,甚至于认为,枫丹的人类,本就配不上芙宁娜的拯救。
那少女凭借着孱弱的身躯,在世界各处布局,为的仅仅是拯救那些混吃等死的家伙。但如果,这也是那女孩的愿望……他愿意为其贡献一份力量。
算了,值不值得,他不太愿意想太多。眼下更重要的是芙宁娜那边的安危,拜龙教的问题,如今看来更加棘手。
“塞德娜小姐,还有艾菲小姐。接下来我可能不会与你们同行了。”那维莱特说话间,天空已经下起了雨,最开始只是一滴两滴打在塞德娜的鼻子上,但很快,雨滴连成雨幕。“我无法在这里继续等待,但是这一次我们要深入一个动乱的国家。正常的官方手续必不可少,我想让你们两个去拜达港等待手续的通过,而我……直接赶去须弥城了。等你们做好一切手续后,我们会在须弥城见面的。”
那维莱特说完,便已驾起雨水消失不见了。
“啊?那维莱特大人把咱们丢到这里了?”艾菲有些慌张的问道。
“并不算是给咱们丢在这里。确切的说是先走一步了!毕竟事关芙宁娜大人的安危,我早都猜到了。”塞德娜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揉着还有些肿的脸蛋说着。
……
渊澄没太注意到米拉科莉身后还跟着这么一条小尾巴,那小不点看上去可真是又瘦又小。而且一副病怏怏的模样,好像连眼皮都要睁不开了。
因为渊澄的观察,被吓得缩了回去的小家伙,大概呛了一口水,发出了剧烈的咳嗽,引得米拉科莉与齐阿纳特同时开始着急。
齐阿纳特想要跑过去给她拍拍后背一类的,结果因为自身的体重发出咚咚咚的声响。反观米拉科莉这里就轻柔了许多,她小心的抓住自己的尾巴。嗯,一条真正的尾巴,然后慢慢让这玩意向着另一个方向后,又小心的转过身体。
毕竟她这么肥胖的,布满鳞片的身躯突然转过来,极有可能会弄伤那个小不点的。齐阿纳特只跑了两步就引得房屋乱颤,落下许多灰尘来。他也意识到自己必须的小心谨慎,便停了下来在一旁看着。
小家伙奶声奶气叫了一句,然后抱住了米拉科莉的上肢。“我好难受。”
米拉科莉见状,便俯下身体为她摩挲小小的后背,然而龙爪上的鳞片却不小心扯碎了布料露出了女孩有些黑又有些脏的背部
阿玛尔滚烫的小脸贴在米拉科莉冰凉的鳞片上,像块即将融化的蜜糖,带着哭腔说道:“奶奶……我喘不过气.……”
但此时,米拉科莉的爪尖僵在半空……孙女后背的布料突然撕裂,露出大片青黑色鳞片与溃烂的皮肉。一道新鲜血痕正蜿蜒爬过那些病变组织。
小家伙因为吃痛便痛哭起来……
此时渊澄才看出一些问题,比如说,这小家伙……也是魔鳞病的患者。而且后背上一大半都已经布满了鳞片,有的深嵌肉中泛着冷光,有的边缘卷翘露出底下流脓的嫩肉。最骇人的是肩胛骨处几片,它们逆着身体长出,只要她的手臂行动,甚至于呼吸引发肩膀的动作,都会像是刀锋般割开新结的痂。
“哎……我怎么……我怎么这么笨拙?怎么这么……”米拉科莉的喉咙中带出了咕噜噜的声响,但她悲伤的话语,也许是正在哭泣。她不敢继续之前的动作了……一旁的齐阿纳特虽然身躯庞大,恐怕也做不了哄小孩这样精细的活计了。
就在老两口一个发懵一个痛哭的时候,渊澄却走了过去,她小心托着那孩子的腋下将她抱了起来,又把她放在自己的臂弯里,让她有了一个手臂做的小凳子,然后让她尽可能的趴在自己的身上,与此同时,她的手中蜿蜒流出的液体慢慢沁润着孩子的伤口,这起不到任何治疗的作用,说到底也只能是减轻一些痛苦罢了。
小家伙很快就不哭了,或许因为渊澄的能力,她的痛苦被减轻了不少。之前也没什么精神,这会更是睡在了渊澄的怀里。如此看来,这小家伙大概也很久没有睡好觉了,小小的鼾声响起。
“说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渊澄一边抚摸着孩子背上的黑色鳞片,一边询问道。只是就在齐阿纳特刚要开口的时候,渊澄又打断了他。“对了,先给我搬一把椅子来,能靠着休息的那种。不然这么抱着她,说不定我的腰今天就要断掉的。还有,你们两个尽可能给我小声点!”
不过一会,渊澄坐在一把靠背椅子上面,她坐的时候很小心,生怕让那孩子察觉醒过来。不过也算是不必要的担忧了,小家伙大概很久没能睡上这样舒服的一觉了。不睡够了睡饿了或者被小便憋醒,估摸是很难醒过来的。
但是米拉科莉两口子,正坐在地上挺直了腰板好像在等着训话。
“所以,这是你的孙女?齐阿纳特?”渊澄问道。
“啊!对的对的!她叫……”齐阿纳特的大嗓门才发出声响,渊澄就对他用力比着手指示意安静。
“她叫阿玛尔,是她妈妈给起的名字。”齐阿纳特用尽全身力气总算压制了自己的嗓音,让声音变得微小。“我儿子也是个棒小伙,又不是找不到女孩的。你从须弥离开没多久他就遇到一个喜欢的女孩子,与他一样也是个帝利耶悉,并且是个温柔的女孩子。”
……
米拉科莉的那个独子,原本遇到了一个很好的女孩,并且在结婚后很快就要拥有自己的女儿了。早在她还没出生的时候,孩子的母亲就已经想好了名字。
阿玛尔,寓意为希望。
只是……
孩子的父亲为了能够获取更多摩拉,很是不自量力的报名去了沙漠那边的遗迹探究课题组,最终死在了那边。
……
“孩子她妈妈那时候太虚弱了,魔鳞病……是魔鳞病夺走了她的生命。那时候她明明自己也要被魔鳞病折磨的快要死了。却还是坚持把阿玛尔生了下来。”米拉科莉终于绷不住了,她靠着齐阿纳特沉声哭了起来。
“对于我们而言,我想就算是苦难也该到头了。可是魔鳞病的爆发,还是没有放过我们……”齐阿纳特一边安慰着米拉科莉,一边露出苦笑,他看着被渊澄抱在怀里的孩子。却迷茫于,他们的希望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