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骗到卓翼宸的主动拥抱和承诺，章雪鸣并没有就此罢手。
她任由卓翼宸抱着，依旧不肯抬头。藏在臂弯里的那张脸上眉眼弯弯，嘴角扬得老高，声音出口却是瓮声瓮气的，像是哭得鼻子都不通气了：“阿宸真的同意了？”
“真的！真的！”卓翼宸听得心里酸涩不已，愈发懊悔自己先前的推拒。
他将章雪鸣抱得更紧了些，生怕克制不住往下掉的眼泪滴到她身上，还将下巴颏抵在了自己的右臂上。
“可是，阿宸是因为不想让我难过才勉强同意的吧？”章雪鸣小声说道，“是我无理取闹，让你为难了……”
卓翼宸直觉有点不大对劲，却静不下心来思考，听着她闷闷的声音，心似被一只手用力揉捏着，疼得厉害，忙道：“不勉强，一点都不勉强。昭昭没有无理取闹，是我不好，惹昭昭伤心了……”
他以后一定会主动一些，不会总是让昭昭主动了。
章雪鸣得寸进尺：“那、那你现在就亲亲我。”
卓翼宸害羞得不行，却还是咬牙应了：“……好。”
他把脸凑到自己的右臂处，闭上眼，在袖子上分别印了印两个眼窝，让衣料吸走了眼泪，又擦干净脸上泪痕，才松开章雪鸣。
章雪鸣马上调动情绪，三息之内，泛红的眼眶里就聚起了一汪泪。
卓翼宸紧握双拳，深呼吸数次之后，眼睛望着门那边，结结巴巴地开口，声如蚊蚋：“昭、昭昭，你、你抬起头来。”
章雪鸣很有技巧地眨了下眼，泪珠滚落，在瓷白的脸上划出两道痕迹，还有少许形成的一粒小小泪珠沾在下睫毛上，欲落不落，闪闪烁烁。
一直藏着的脸终于肯离开臂弯的掩护，她竭力压制着想往上翘的嘴角，丝滑地改坐姿为跪坐，还顺势转过来正对着卓翼宸。
然后略略扬起了一点下巴，眉头微蹙，眉宇间带着一抹难消的轻愁，眼角飞红，清亮明净的眸子水汪汪的，还含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期待。
卓翼宸极快地朝她投去一瞥。
仅是一瞥，心神就陷进她那双眼睛里出不来了。
大脑瞬间空白，耳朵里嗡嗡作响，眼珠子也转不动了。他像是变成了木头桩子，只会呆呆地看着对面清艳脱俗初现无双风华的少女，心跳得越来越快。
章雪鸣等来等去都等不到卓翼宸动作，疑惑又不满地歪了歪头：“阿宸，你在等什么？”
卓翼宸被这一声惊醒了。
灵魂刚归位，他意识到自己方才是个什么呆样子，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清凉的空气蓦然灌进鼻腔、冲进肺里，隐隐刺痛，卓翼宸被呛得猛烈咳嗽起来，这才惊讶地发现：他之前竟连呼吸都忘记了，是一直屏着呼吸在盯着章雪鸣看。
觉得自己在心上人面前丢人丢大发了，卓翼宸的脸轰地一下就红透了，连忙双手捂嘴，弓下身子，借着咳嗽掩饰难为情。
谁知章雪鸣见卓翼宸咳得厉害，顿时将要教会蜗牛竹马主动的小心思丢开，担心地凑过来，左手给他拍背顺气，右手则绕过他的脖颈，食指、中指和无名指准确地按在了他的颈动脉上。
绣着一圈芙蓉花的纱袖滑落，露出浅红底衫的束口窄袖和一截雪白的手腕，散发出一种独特的玫瑰香混合着葡萄香的香气。
皓腕红袖、暖香甜蜜，还有皮肤上那种微凉指尖的清晰触感，令卓翼宸无法控制地想起了自己那些荒唐的梦，燥热烧遍全身，鼻子里忽然涌出两股热流，很快就沾了他满手，顺着掌沿往下滴。
他垂眸一看，大惊失色，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下了罗汉床，逃进了里间卧房里。
“别跟进来，昭昭！”
“你不许进来！”
最初的两句是吼出来的，声嘶力竭。
最后的一句却带着难以掩饰的哭腔，透着说不出的绝望：“求你了，昭昭……”
“……知道了，阿宸，放心吧，我不进去。”章雪鸣耷拉着脸，扬声回应，坐在原位根本没挪窝，“一会儿你的小厮们自会去伺候你洗漱。”
她使唤门外候着的傀儡们去打热水、拿干净的手巾和替换的竹席来，再看一眼落在金丝湘妃竹凉席上的那一溜斑斑点点的血迹，头疼地捏了捏鼻梁。
章雪鸣无精打采地从罗汉床上下来，坐到下首的黄梨木椅子上，歪倚着一侧扶手，以手托腮，发呆。
人算不如天算。
明明只差最后一步就大功告成，日后她也能享受享受小郎君的主动亲近了，没想到……
啧，可恶。
章雪鸣郁闷地弹了下舌头。
她毫不怀疑，以卓翼宸的聪明劲儿，等他冷静下来，就会发现她打那套组合拳的目的是什么。
答应过的事，卓翼宸确实不会反悔不认账，但他肯定要给这种主动亲近设限。
比如，抱抱就是一个克制的拥抱，亲亲就是亲一下额头、脸颊……
那跟以前有什么区别？
哦，还是有的——他会提高警惕，防止章雪鸣越界，像今天的揽腰、偷亲，想都不要想了。
章雪鸣再干这种事，他八成就要炸毛躲着她了，说不定还会找借口不跟她单独相处……
章雪鸣越想越烦，索性叫了自己的侍女傀儡进来，将案上写了字的纸张收拾好，高声通知躲在卧房里的卓翼宸：“阿宸，我有事先回去了，你要找我的话就去我的书房。”
“……知道了。”
卓翼宸的声音闷闷的，情绪不高，想来是已经想通了其中的蹊跷处，正在生闷气。
章雪鸣委屈地扁了扁嘴，心里堵得慌。
她一点都不觉得她有错。
她生来就是这种霸道性子，卓翼宸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不动心就算了，动了心，她想得到的那就一定要得到。
打直球换不来心上人主动，那她用点手段怎么了？
章雪鸣气上心头，霸道劲儿又上来了，转身吩咐傀儡们几句，一阵风似的掠进花厅，又冲进卧房。
卓翼宸早就止住了鼻血，脸也擦干净了，正抱腿窝在床头掉眼泪。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章雪鸣一把捉住了右臂，硬是被拖到床边去。
章雪鸣二话不说，捧住他的脸，逼他抬起头来，照着他的唇就恶狠狠地亲下去——
“啾！”
“啾！”
“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