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兹酒馆的木门在夜风中吱呀作响,煤油灯投下摇曳的光影,将整个空间笼罩在一片昏黄与阴影交织的混沌中。劣质威士忌和汗臭混合的气味几乎凝固在空气里,烟草的烟雾缭绕在低矮的天花板下。周路用发麻的指尖敲打着吧台,眼前的桌子已经被空酒瓶堆满,视线里的世界开始缓慢地旋转。
\"再来一杯......\"他含糊不清地说道,舌头像是被泡在了酒精里。
亚瑟·摩根在他旁边放声大笑,那笑声在嘈杂的酒馆里格外响亮。他正和一个满脸雀斑的牛仔玩着二十一点,筹码在他面前堆成了小山。亚瑟的脸已经涨得通红,蓝眼睛里的神采被酒精冲刷得涣散,但他仍不停地往喉咙里灌着琥珀色的液体。
\"我说,你这老千......\"对面的牛仔突然摔了牌,声音里带着危险的意味。
亚瑟只是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运气好而已,朋友。\"
周路感到一阵不安在胃里翻腾,这不仅仅是因为酒精。他太了解亚瑟了——这家伙喝醉后总是惹麻烦。他努力集中视线,看到酒馆角落里一个彪形大汉正盯着他们的方向。
\"亚瑟,\"周路起身,来到亚瑟身旁,伸手拽了拽同伴的皮夹克,\"我们该走了。\"
\"走?\"亚瑟转过头,呼吸里喷出浓重的酒气,\"派对才刚开始呢,路!\"
亚瑟推了一把周路,周路站立不稳,顺势坐在身后的椅子,周路无奈地看着亚瑟,一阵眩晕传来,周路趴在桌子上闭上了眼睛。
酒馆里爆发出欢呼和口哨声。有人高喊:\"干得好,汤姆!\"
周路睁开眼感到一阵眩晕,他摇晃着站起来,膝盖发软。透过朦胧的视线,他看到一个壮汉像扛麻袋一样把昏迷的亚瑟甩到肩上,大步走向门口。几个醉汉兴奋地叫嚷。
\"他要把他带到哪儿去?\"周路喃喃自语,喉咙干涩得像塞了棉花。
一旁收酒瓶的酒保耸耸肩,\"谁知道呢?也许是给他个教训。\"
周路用力摇头,试图驱散脑中的迷雾。他抓起桌上半满的酒瓶,瓶身在汗湿的掌心里滑腻冰冷。
\"嘿,你要干什么?\"酒保喊道,但周路已经踉踉跄跄地跟了出去。
月光下,他看到汤姆扛着亚瑟走向马厩。
汤姆粗鲁地将亚瑟狠狠甩进马厩,沉重的撞击声混着干草与粪便的恶臭在狭小空间炸开。亚瑟跌进满是泥浆的角落,沾满污秽的外套瞬间洇开深色水痕,他像条离水的鱼般在泥地里扭动,醉醺醺的呓语断断续续:\"翠碧丝...别闹了...艾萨克还看着呢...\"
汤姆发出刺耳的嗤笑,粗糙的手掌像铁钳般扣住亚瑟的腰带,金属扣环被扯得发出吱呀的抗议。亚瑟发出反抗,沾满泥的手指胡乱抓挠对方手臂,却只换来更粗暴的压制。他的鹿皮靴在泥地里徒劳蹬踏,将腐草与粪便搅成更恶心的混合物,褪色的牛仔裤在挣扎中滑到膝盖,露出毛茸茸的大腿。
\"哦...玛丽...\"亚瑟忽然安静下来,醉意朦胧的面容浮现出温柔笑意,伸手勾住汤姆的脖颈。他歪斜的嘴角还沾着草屑,却在月光下恍惚像是沉浸在旧日温存里。汤姆俯身时,两人交叠的身影在马厩墙壁投下扭曲的剪影,亚瑟带着酒气的呓语与汤姆粗重的喘息声混作一团,腐臭的空气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暧昧气息。
周路看着两个糙汉子仿佛恋人般在月色下亲吻,扶着腐朽的木栏杆剧烈颤抖,胃里翻涌的威士忌混合着胆汁冲上喉头。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却怎么也压制不住喉咙里翻涌的呕吐感。随着一声干呕,混杂着酸腐气息的呕吐物泼溅在脚下泥地,与马厩的污秽融为一体。
胃袋痉挛着将最后一丝酸水呕出,周路用袖口狠狠擦去嘴角的秽物,夜风裹着马厩的恶臭灌入鼻腔,却意外让他混沌的意识清明了几分。
月光穿过霉斑遍布的木梁,在亚瑟扭曲的身影上投下斑驳暗影,醉汉此刻正呢喃着“阿比盖尔”,尾音被干草屑呛得支离破碎。
好吧,亚瑟果然和阿比盖尔有一腿,约翰啊~
汤姆的手掌已经探进亚瑟敞开的衣襟,裤子连带着皮带扣当啷坠地的声响惊飞了屋檐下的夜枭。周路深吸一口气,沾满呕吐物的皮靴重重碾过满地秽物,腐臭的泥浆从鞋底缝隙渗出,发出黏腻的声音。
\"等等!\"他喊道,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显得异常清晰。
汤姆转过沾满泥浆的身躯,浑浊的瞳孔在泛起凶光。当他看清周路紧绷的下颌线和泛着冷意的桃花眼时,裂开的嘴角扯出一抹油腻的笑:\"小美人,等不及了?\"他故意拖长尾音,喉间发出令人作呕的吞咽声,\"等我把这醉鬼收拾完,保证让你......\"
\"去你妈的!\"周路青筋暴起的手攥紧酒瓶,带着破空声狠狠砸向那张令人作呕的脸。玻璃碎裂的脆响混着闷哼炸开,褐色的酒液顺着汤姆额角流下,却只让他晃了晃脑袋。这个铁塔般的壮汉活动着指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嗒声,阴影瞬间笼罩住周路单薄的身影。
周路踉跄着挥出的直拳被轻易格挡,酒精带来的眩晕感让他判断失误,使出的撩阴脚绵软无力,脚踝瞬间被铁钳般的手掌扣住。汤姆腐臭的呼吸喷在他脸上,泛黄的牙齿几乎要贴上他颤抖的下唇。周路疯狂扭动着身躯,雨点般的拳头砸在对方厚实的胸肌上,却如同捶打在熟牛皮上。
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裤腰,周路摸到腰间枪套,冰凉的枪柄却在触手可及时被按住。汤姆单手将他的手腕扭到身后,另一只手已经粗暴地扯开他的领口。就在周路闭上眼睛的刹那,一声愤怒的嘶鸣划破夜空——博阿迪西亚如同赤色闪电般撞开木门,铁蹄扬起的泥浆糊了汤姆满脸。
这匹烈马后腿直立,铁蹄精准踹中汤姆。壮汉庞大的身躯像被伐倒的巨树轰然倒地,泥水溅起半人高。周路浑身脱力地瘫坐在地,颤抖着摸了摸博阿迪西亚的马腿:\"好姑娘......\"温热的马鼻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掌,又转身去拱仍在嘟囔呓语的亚瑟。
不远处,阿尔忒弥斯正悠闲地马槽旁嚼着干草,银白月光洒在它柔顺的鬃毛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无辜地眨动着。周路点燃香烟,烟雾模糊了视线:\"看看人家......\"他自嘲地轻笑,烟蒂在泥地里划出明灭的火星,\"你倒好,只顾着看热闹。\"
周路撑着膝盖摇晃起身,靴底黏着的泥浆与腐草发出撕扯声。他伸手去拽亚瑟的衣领,却像拽着一袋浸透雨水的沙袋,醉汉整个人瘫成一摊烂泥,沉甸甸的分量让他踉跄着后退半步。松开手的瞬间,亚瑟仰面摔回泥浆,溅起的污水糊在他脸上,却仍固执地伸出沾满草屑的手,含混不清地呢喃:\"阿比盖尔......\"
\"你特么!\"周路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博阿迪西亚似乎听懂了咒骂,跪坐在泥浆里发出低沉的嘶鸣。周路看在懂事听话的马儿的面子上,抓住亚瑟的脚踝,将这个昏迷的牛仔像拖猎物般拽上马背。马鞍承受重压发出吱呀呻吟,亚瑟歪斜的脑袋撞上马颈,却仍在呓语着某个女人的名字,尾音消散在夜风里,混着马厩刺鼻的恶臭。
周路推开旅馆木门时,带起一阵裹挟着马粪与呕吐物酸臭的冷风。他狼狈的模样惊得柜台后的油灯都晃了晃,满身泥浆顺着衣角滴滴答答砸在地板上,在廉价地毯上洇出深色的污渍。旅店老板原本低垂的脑袋猛地抬起,刚要开口驱赶,却在瞥见那只沾满泥的手拍在柜台上时僵住了——十美元崭新的纸币边缘还沾着污泥,却像磁石般牢牢吸住了他浑浊的眼球。
\"去去去......\"老板的呵斥声卡在喉咙里,嘴角的弧度却已经不受控制地往上扬。他搓着布满老茧的手,目光在周路湿透的衣领与皱巴巴的钞票间来回游移,\"您要不先洗洗澡?我们这儿的热水管够,还有姑娘......\"话音未落,又是两张美元重重砸在柜台上,震得油灯里的火苗都跟着跳了跳。
周路用手背擦了擦嘴角。\"外面马背上还有个人。\"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生锈的枪管,\"给他也开一间。\"不等老板反应,沾满泥浆的手指已经扣住柜台边缘,\"钥匙,现在。\"
老板忙不迭地在抽屉里翻找,黄铜钥匙串叮当作响。他赔着笑脸将钥匙递过去时:“楼上转角第一间。”
目送着周路拖着沉重的步伐上楼,老板将钞票放在煤油灯前确认真伪,油墨味里混着刺鼻的酒气和臭味,让他忍不住皱了皱鼻子——不过比起真金白银,这点味道又算得了什么呢?
老板收起钞票,转身对身后房间喊道:“怀特,你这懒家伙,快起来。把外面那位客人也带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