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皓旸的身体,此刻仿佛成了一个矛盾的集合体。一半在演化“太虚”,创造万物为剑,生机勃勃,变幻无穷;另一半则在引动“归墟”,吞噬分解万物,死寂沉沉,终结一切。
这两种截然相反、本该相互冲突的力量,竟然在他身上达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形成了一个内部循环。
他体表那层透明的光晕,此刻也发生了变化。一半依旧流转着风、云、光、影的剑意,另一半则变得深邃、幽暗,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甚至连视线投入其中,都会感到一种神魂都要被吸走的悸动。
然而,这种平衡极其脆弱。太虚的“生”与归墟的“灭”是天生的对立。很快,张皓旸周身的能量场开始剧烈波动。
“嗡—!”
一阵无形的震荡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他左侧身体对应太虚剑意灵光暴涨,无数细密如牛毛的透明剑气自发凝聚,呼啸着欲要撕裂一切;而他右侧身体对应归墟之意则幽暗更深,那归墟之眼的吸力骤然加大,不仅吞噬着外界的能量,甚至开始拉扯那些刚刚成型的太虚剑气。
“嗤嗤嗤……!”
太虚剑气与归墟之力在他身侧交锋、湮灭,发出细微却令人心悸的声响。空间不断扭曲,光线明灭不定,仿佛那片区域随时可能塌陷,或者爆发出毁灭性的力量。
张皓旸的眉头微微蹙起,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同时驾驭这两种至高法则,对他的心神、神魂乃至肉身都是巨大的考验。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皮肤之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剑气和虚无之力在冲撞、游走。
一旁的玄胤真人早已收敛了微笑,目光凝重而充满期待地看着这一幕。他看得出,张皓旸正处在最关键的时刻,是两者冲突导致领悟中断,甚至反噬自身……
就在这时,张皓旸体内那万古罕见的“混沌古体”,开始展现出其真正的逆天之处!
混沌,乃天地未开,阴阳未分之状态,包容万物,亦可化生万物。太虚的“有序”演化与归墟的“无序”终结,在本质上,皆可归于混沌!
一股苍茫、古老、包容一切的气息,自张皓旸的四肢百骸、经脉丹田深处缓缓苏醒。这股气息并不霸道,却带着一种母胎般的温润与宏大。它如同一种最本源的“粘合”和“缓冲”,悄然介入太虚与归墟的对峙之中。
奇妙的变化发生!
那原本激烈冲突的两种力量,在接触到这股混沌气息后,虽然依旧属性对立,但那神毁灭性的排斥力却大大减弱。太虚剑气不再一味地被归墟吞噬,而是在被拉扯、分解的过程中,其蕴含的“剑意”真谛被混沌气息提炼、纯化,变得更加精纯;而归墟之力在吞噬了这些被纯化后的能量后,其“湮灭”的本质似乎也多了一丝灵动,不再只是死寂的终结,反而像是为下一次“太虚”的演化积蓄着底蕴。
破坏与创造,终结与开始,仿佛形成了一个初具雏形的循环!
张皓旸周身那泾渭分明的景象开始模糊。透明的太虚光晕与幽暗的归墟领域不再截然分开,而是开始相互渗透、交融。那旋转的归墟之眼周围,隐约可以看到极淡的、如同星屑般的太虚剑意流转,仿佛围绕着黑洞的事件视界;而那弥漫的太虚剑意之中,也蕴含了一丝归墟的虚无特质,使得那些风、云、光、影之剑更加飘忽不定,难以捉摸,仿佛随时能融入虚空,又随时能从虚无中刺出。
他身体的颤抖逐渐平复,呼吸重新变得悠长而富有韵律。一种更加深邃、更加浩瀚的气息,开始从他身上弥漫开来。这气息,既有太虚的浩瀚无垠,又有归墟的深不可测,更带有一丝混沌的古老苍茫。
太虚归墟初融!
此刻的张皓旸,彻底进入了“物我两忘”的深层次悟道之境。
他的神魂仿佛脱离了躯壳,遨游于太虚与归墟共同构筑的道法世界。他“看”到风云为剑,撕裂苍穹;也“看”到星辰坠入归墟,化作虚无。他同时体会着“存在”与“虚无”的终极奥义。
凌霄阁内,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片奇异的领域。领域之内,法则似乎都被改写。时而剑气纵横,演化大千气象;时而万籁俱寂,仿佛连时间与空间都被吞噬。他座下的蒲团,周围的仙石灯盏,其散发出的仙光与能量,都在不断地被那初成的“太虚归墟域”细微地抽取、转化,成为他悟道的资源。
他的肌体在发光,不是耀眼的光芒,而是一种内敛的、如同玉石般温润的光泽,骨骼之上,隐约有天然的道纹浮现,与周身的剑意、归墟真意交相辉映。他的发丝无风自动,每一根发丝都仿佛承载着一缕细微的剑意或是虚无之力。
玄胤真人眼中的惊芒已然化为深深的震撼与无法抑制的喜悦。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这个弟子不仅仅是将两门绝学初步入门,更是在以“混沌古体”为根基,尝试将太虚与归墟这两种看似对立的力量进行融合,走出了一条前无古人的道路!这种悟性,这种胆魄,这种资质,何止是妖孽,简直是逆天!
七日时光,在这深层次的悟道中,弹指而过。
当张皓旸从那种玄之又玄的状态中苏醒时,他缓缓睁开了双眼。
“唰—”
那一瞬间,仿佛有两道无形的剑光自他眸中射出,洞穿了眼前的虚空。左眼之中,似有太虚幻灭,万物化剑;右眼之中,则如归墟沉沦,吞噬万象。两种异象一闪而逝,最终归于一片深邃的平静,但那平静之下,却蕴含着令人心悸的力量。
他周身那奇异的领域缓缓收敛,所有异象尽数没入体内,仿佛从未出现。但他整个人的气质,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之前的他,是锐利的天才,而现在,他更像是一座深不见底的幽潭,表面平静,内里却蕴藏着足以湮灭一切的恐怖暗流。
他长身而起,对着玄胤真人恭敬一礼,没有多言,但一切尽在不言中。玄胤真人微微颔首,眼中满是期许。
张皓旸告辞,转身走出凌霄阁,返回属于自己的凌霄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