濡须坞,这处扼守着巢湖通往大江咽喉的军事要塞,原为孙权为了抵挡曹操的进攻所筑,在孙权合肥兵败后,正是凭借濡须坞挡住了败势。
此地并非雄关,却因其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与孙权多年的苦心经营而成为兵家必争之地。
此坞两侧为濡须山与七宝山,隔着濡须水两山对峙,便锁住了滔滔水流。
濡须水一侧的东关与七宝山一侧的西关便如两颗獠牙,嵌于濡须水两侧。
当初孙权为拒曹操南下兵锋,在此倾注了无数心血,征发民夫,搬运土石,欲将其打造成江东的北面屏障。
谁曾想,建成还没几年,就被孙权以孙策之子,孙绍的名义夺了下来。
自那时起,这濡须坞便纳入了曹魏的势力范围,与秣陵、京口一起构成了曹魏的江东防御体系。
但在刘瑁先后数次伐魏后,如今魏国被迫将江东彻底丢掉,剩下的就只有濡须坞这一处最为关键的防御了……
此时,汉帝刘瑁正挥师伐魏,志在一统,而濡须坞,便是南路拿下合肥前,必须拔除的眼中钉,肉中刺。
若不能攻克濡须坞,汉军水师主力便难以溯江北上,深入淮南,更遑论攻下合肥了。
此刻,奉都督曹休之命驻守濡须坞,迎战汉军的不是别人,正是前扬州都督,因江东战败而被降职为平南将军的曹真曹子丹。
这位曹氏宗亲中的佼佼者,虽然在之前的江东战场上因一时大意中了诸葛亮的连环计,使卧龙之名响彻江东。
但其统兵作战,尤其是据城防守的经验与能力,却不容小觑。
曹丕将他放在这里,未尝不是一种信任,一次让他戴罪立功的机会。
曹真自己也知道濡须坞的重要性,更明白此战的成败将关乎魏国在江淮地区乃至整个南方战场的战略布局。
因此曹真发誓,一定要在这里要在此挡住汉军的兵锋,一洗昔日诸葛亮带给他的耻辱!
濡须水之上,汉军战船遮天蔽日。
为首的旗舰之上,汉军后将军甘宁,此刻正站在旗舰的船首仔细的打量着如今濡须坞的布局。
他身披锁子甲,腰悬双戟,身姿挺拔如松,凛冽的江风吹拂着战袍猎猎作响,那双眸子如同鹰隼般锐,望着面前的东西双堡,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微笑……
“哼,孙权当年筑下的堡垒,如今却是便宜了他曹丕!”娄发低声说道,言语中流露出一丝不忿。
甘宁冷哼一声:“孙权筑的又如何?曹操占了又如何?从今以后,这濡须坞便要改姓刘了!曹子丹……上次在江东让他跑了,这次,看他往哪里跑!”
甘宁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兴奋与渴望,他知道曹真的本事,此前若非被诸葛亮以连环计破之,他们想要彻底拿下江东绝不简单,但这次,他甘宁将彻底击溃曹真!
“传令!楼船前压,艨艟冲上,进攻!”甘宁双戟向前一指,声如雷霆。
“喏!”
随着甘宁的命令,汉军以三艘楼船为指挥核心,艨艟为先锋,斗舰辅助, 数不清的汉军战船朝着濡须坞蜂拥而去……
船上密密麻麻的强弓硬弩早已上弦,投石机也调整好了角度,只待进入射程,便会向魏军发起猛攻。
但濡须坞作为如今曹魏抵御扬州汉军进攻的核心,又岂是那么简单就可以攻陷的?
东关城头,曹真正站在关墙之上,面沉如水,冷静地观察着江面上那如同乌云压境般的汉军舰队。
他当然知道甘宁的厉害,更知道汉军水师的强大,但此时此刻的他无法后退一步……
“传令各部,把守隘口,不得擅动,以防敌人突袭!弓弩手准备,投石机准备!”
曹真拔出腰间佩剑,指向江面,怒声道:“告诉将士们,吾等身后便是合肥,是我大魏在淮南的根基!此战,有进无退!我曹真,誓死不退!”
“将军放心!我等誓与濡须坞共存亡!”
曹真深吸一口气,双眼微眯的望着濡须水之上的汉军。
在汉军到来之前,他就已在濡须水的东西两岸,依托东关、西关,构建了严密的防御体系。
关隘之上,投石机密布,形成了一道交叉火力网,足以封锁整个水道。
同时,曹真还命令魏军水师在濡须水面上模仿当初的秣陵,在水下布设了大量的铁索和铁锥,企图迟滞汉军战船的突进速度。
“将军!魏军已经进入我军射程!”
“传令各部,以旗号为令,进攻!”
“喏!”
由于汉军的弓弩与投石机射程远超魏军,因此反而是进攻方的汉军率先向魏军发起进攻……
“火油弹!放!”
“轰!”
“船弩准备……放!”
“嗡!”
投石船之上的投石机和船弩猝然发动,巨大的石弹、火油弹以及巨弩,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精准地向濡须坞的关隘和魏军的船只袭来。
“轰!”
魏军的关城被石弹砸得斑驳不堪,城墙上的守军也被弩箭射得人仰马翻,一些停泊在关隘附近的魏军小型战船,更是直接被火油弹点燃。
“啊!”
“救命!”
“不要啊!”
但很快,随着汉军不断前进,他们也终于进入了魏军的射程!
“放!”
巨大的石弹拖着沉闷的呼啸声,从投石机上腾跃而起,划出一道道致命的弧线,狠狠地砸向江面和汉军的战船!
“轰!”
一些倒霉的艨艟巨石被直接命中,船体被巨石砸出了数个巨大的破洞,江水汹涌倒灌,船只很快便开始倾斜下沉。
“嗡!”
紧接着,无数支闪着寒光的箭矢,带着尖锐的破空声,从东西两关呼啸而出,铺天盖地的朝着汉军射去。
至于魏军的火油弹,在汉军特有的防火涂层以及灭火装置的抵挡下,对于汉军的杀伤力微乎其微,一艘艨艟只有在连续被火油罐击中的情况下才会缓缓燃烧起来……
由于魏军设立的铁锥铁索,汉军的推进速度无法加快,在这种情况下,之前攻破靖江时的木筏显然无法使用,因此甘宁直接下令无数冒突顶上前去,用船身趟出一条安全的路线!
“给我挡住!挡住!”
魏军的艨艟横亘在濡须坞两关之间,配合无数的投石机、床弩,将前方的道路完全封锁,在这种情况下,汉军的损失开始增加……
面对魏军的远程火力,甘宁临危不乱,沉着指挥。
他命令汉军投石船和床弩船展开反击,用密集的石弹和火箭,压制魏军的火力。
在远程火力对轰的同时,汉军战船开始加速,在两侧冒突的无数残骸之中,开始向濡须坞的东西两关发起冲击!
“艨艟突击!接舷战准备!”甘宁怒吼一声,双戟遥指前方,下达了近战的命令。
“杀!!”
“为了大汉!!”
“冲啊!”
只见无数汉军士卒,头顶箭雨,手持环首刀和盾牌,在各级将校的带领下,顺着敌船或关隘的钩索和跳板,奋不顾身地扑了上去。
“弟兄们!跟着我,杀!”
后将军甘宁一马当先,直接楼船船头一跃而下,如同天神下凡般,落在了一艘试图阻拦的魏军甲板之上。
“铛!铛!噗嗤!”
甘宁就好像一尊移动的杀神,手中双戟如两条翻飞的蛟龙,上下舞动,所向披靡,魏军士卒无人可挡,纷纷惨叫着被他砍翻在地,鲜血瞬间染红了甲板。
在甘宁的带领下,汉军士气大涨,紧跟着他他一路猛冲,硬生生在敌船上杀出了一条血路,直逼关口。
“甘兴霸休得猖狂!放箭!给我射死他!”
东关城楼上,曹真看得目眦欲裂,亲自指挥弓弩手集火甘宁,甘宁再勇猛,也毕竟是血肉之躯,在魏军猛烈的攻势下,无数汉军顶在前面,被射成了筛子。
“噗嗤!”
“将军!”
“唔……可恶!”
甘宁捂着右臂,咬着牙死死的盯着东关之上的人影,怒吼一声,一脸的不甘。
眼看就连甘宁也被射中,娄发等将领拉着甘宁不得不退了下去,由沈弥、黄权继续代替甘宁发起进攻。
在甘宁退下后,汉军的攻势明显减缓,而曹真武艺虽不如甘宁那般出众,但其指挥才能和临战经验却相当丰富。
他拔剑在手,亲自督战,不断调动预备队投入战斗,堵住被汉军突破的缺口。
魏军在他的指挥下,虽然伤亡惨重,却依旧顽强抵抗,死战不退,将汉军的攻势一次又一次地顶了回去。
战斗从清晨一直持续到黄昏,濡须坞的东西两关,就如同两个巨大的绞肉机,无情地吞噬着双方将士的生命。
在甘宁负伤退下后,沈弥、娄发、黄权挨个指挥,却仍然无法取得决定性的突破,就这样在连续进攻两个时辰后,汉军鸣金收兵,而这,只是濡须口大战的开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