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凝本还想让褚九知自己处理张老大,结果下一秒就听见他污言秽语骂褚九知丑。
脸上的疤痕已经很淡了,张老大还是指着他骂毁容,活该之类的话。
她面色冷极了,撸起袖子想要摔杯子
“你这老头,没完了!”
摔杯为号,一会跟着她的那两个侍从就会进来,结果手被压住了。
转头看去,发现褚九知依旧神色淡淡地看着张老大。
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转头朝她摇头,手却没有松开,依旧按在她的手背上。
张老大的嘴犹如臭水沟,一顿喷涌,结果发现气氛安静得诡异。
他理智回笼,又对上了褚九知的视线。
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要补救,就听褚九知开口:“褚九知。”
“什么?”张老大没回过神来。
“褚九知,我叫,褚九知,我有,家人,不是二狗,不是你,可以随时利用,随时,抛下的,二狗!”
虽然说话还是有些凝滞,但是褚九知在认认真真地反驳张老大,再也不是像从前那般,一味听张老大说,一言不发。
张老大睁大眼睛,一直看着他,似乎被镇住了。
他觉得自己好像要失去什么了,面色发白,嘴唇蠕动,说不出什么来。
元凝看了褚九知一眼,将那只被压住的手抽出来,握住了他的手,用了点力气,直到见他看过来,这才放松了点力道,但是也没有松开。
她看向恍惚的张老大,认真地说:
“那个的二狗早就被你抛弃了,你也不必做出这副模样,一切都是你自己选的,那你就要接受后果。
九知是我元家人,你不要他,也不能怪我们带走他……
已经没有任何瓜葛,他还愿意给你银子偿还你那本就已经不多的恩情,想要为曾经的记忆安上美好的结局,你就应该识趣地接受,而不是死缠烂打。”
“你也看到了,他也不会任由你利用,若是你识相的话,就好聚好散,若是你还有其他心思,我也有的是法子处置你。”
“你自己好好考虑,我希望往后不会再看到你出现在我们家,否则,别怪我动真格!”
说完,她拉起褚九知就走。
她能与张老大说这么多,不过是在意褚九知罢了。
当局者迷,面对亲人,外人可以理智,清醒,但是作为当事人,永远都不可能毫无波澜,平静对待。
人永远无法完全感同身受,更不能从自己的角度去批判别人。
就像她当初,就算总是心中吐槽舅舅舅妈,觉得他们总是利用自己,吸自己的血,但是面对他们时,还是会忍不住,不停给他们钱,满足他们的要求。
若不是后面他们想要将她嫁给那样不堪的人,她或许没有勇气掀桌子,会一直维持原状。
元凝觉得,敢于反抗这类绑架似的亲人,敢于走出来的人,都是值得被表扬的人。
她赞赏地看了褚九知一眼。
身后,张老大哭得撕心裂肺,好一会,又追了上来,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又说自己不想这样的,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
他也是对褚九知真心的,只是不知道为何总是会变成这样……
一大堆话,元凝认真听了,心中想,或许他说得也是真的。
他的确对褚九知也有真心,那些两人相依为命的日子都是真的,若他没有真心,褚九知也不会交付真心,对他这么好。
感情都是相互的,
错就错在,张老大的真心太少了,不纯粹,没有女儿时,褚九知才能得到他的一点真心,得到一些父爱,但是他女儿还在,褚九知永远都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或许是因为他们不再回头,张老大豁出去了,开始劝褚九知不要相信她,说她的坏话。
元凝咬牙,趁着还没有走出这安静的茶楼,她回头:
“我们全家会对九知好,尊重他的所有决定,肯定不会像你这样将他反复利用,你就不必费心了!”
褚九知的视线始终在元凝身上,见她挑衅地看着张老大,嘴角微微上扬。
张老大面色更加复杂。
他整个人摇摇欲坠,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突然,他开口:“你不知道,他有喜欢的人……”
他不看褚九知,见元凝不屑,仿佛自证似的更加大声,语速加快:
“没有骗你,我没有骗人,这位小姐,在京城,对,我们在京城时,他喜欢一位有钱人家的小姐。”
“那段日子他总是出去……我找不到人影……
那小姐还给他送了贴身戴着的手镯,那是定情信物,对,有一只玉镯子,一只金镯子,金镯子丢了,但是,那镯子他不叫人碰。被我女儿拿去,还碎了,他又抢了回去,一定还带在身边,小姐您若不信,您去他的住处搜,他那样念旧情,指定还留着……”
张老大越说越肯定,他不敢去看褚九知,也不敢多想,他只是想要将他的二狗留下来而已,这样的小娘子,年轻又美貌,如何能真的看的上他?
他只是想要救二狗罢了,对,就是这样!
眼见张老大面上露出了自信又坚定的神色,仿佛在做什么好事似的,半点不愧疚,元凝沉默了。
还真心呢,她刚才有一丝动容,觉得张老大也是可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元凝仿佛吞了苍蝇般难受。
她觉得,褚九知恐怕比她还要难受一万倍,于是手上又握紧了点。
“你真的,”她眼神厌恶,看向张老大,“实在是令人恶心。”
“嘴上说着真心待他,但是又句句往死里逼他,你这样的,怎么有脸说出自己是他父亲那样的话的?”
张老大已经做了决定,想要最后努力一番,他完全不受影响,还想说什么,却见面前的小娘子笑了。
她笑容嘲讽:“你也别说了,挑拨离间没用。”
“对了,好心告诉你吧,我不仅知道那双镯子,我还知道那金镯子在哪了。”
在宋赐那呢!
这家伙,偷了人家的金镯子,还大喇喇地戴在自己的手腕上走街串巷的,若不是小吉提醒,她都没发现,这就是她的镯子。
上面刻了标识,小吉对于她的各种物件一向记得牢牢的,一看到就认出来了。
后来,成亲后,那家伙仿佛过足了瘾,终于意识到那镯子戴在他手上太小了,于是就脱下来藏好了。
她之前在他的屋子里瞧见了,那金镯子与她送的木雕放在一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