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一个位置极其倒霉的小国。
身处四战之地,还曾经被魏国包夹,韩国的发展空间极其的有限。
韩国历代的国君,虽然不像魏国的国君那样,总是错过人才,错过历史的节点,但也没人能够想出什么办法来克服自身先天的不足,凑凑合合的过到了现在,总算是凑合不下去了。
今日,整个韩国的内廷都被一股紧张的气氛笼罩着。原因无他,是韩王安召集了一批心腹,在讨论一个大胆的计划——让成蛟代替赵政,成为秦国的新王。
成蛟,虽然是韩国的公子,但其母妃是韩王安的妹妹,不知是真有长远的计划,还是某种病急乱投医,韩王安现在把希望都寄托在了自己这个侄子身上。
来到内廷的大臣们都能看出来,韩王安今天不是简单的和他们商量商量这么简单,因为今天除了大臣,他还召集了不少韩国的宗室,甚至连被冷落已久的韩非也在其中。
“好了,今日要议的事情,朕已经说完了。”在抛出自己的目的之后,韩王安说。
“诸位同僚,若对此有什么想法,请畅所欲言吧。”宰相张平在一旁主持道。
自申不害之后,历代韩国的君主都奉行法家术治,这韩王安尤其擅长在朝堂上和大臣们玩一些惊心动魄的,你画我猜一般的谜语游戏。导致大臣们人人自危,不敢直言君主之过。
长久以来积累起的恐惧,不是一句话就能打消的,此时群臣听了韩王和韩相的话,只是面面相觑,没人敢第一个开口。
“韩非,你有什么想法吗?”见无人应答,张平主动问起了韩非。
“我……觉得……不妥。”韩非努力回答道。
“啊?”其他的大臣听了,开始纷纷议论了起来。
“贤弟觉得有何不妥?”韩王安问道,“今日畅所欲言,寡人不治你罪。”
“非……以为,一国……欲强,其本……在于……其内,而非……其外。”韩非回答,“大王……若想……保……江山,应该……增强……韩国……自己的……实力……而非,……一味的……搅扰邻邦。”
“你说的朕都知道。”韩王安实在没耐心听韩非结结巴巴的论述,他打断了韩非。
“发展自己的国力是最重要,这个道理难道有谁不懂吗?”韩王安说。
“你以为朕不想让韩国自己强大起来吗?你自己看看当前的局势,秦国大而强,有并吞韩国之野心,韩国小而弱,社稷岌岌可危。朕此时要是坐视不理,明日秦军就能骑到我脸上来了,国家都灭了,还谈什么以后,谈什么发展?”
听到这话,大臣们都明白了韩王的意思。他早就已经想好该怎么做了,现在向群臣所求的,无非是一些补充性的意见罢了。
“大王,臣认为此计可行。”一个大臣站出来说。
“只是咱们万事都需小心,臣听说成蛟正在和秦王的宰相启学习政治,启刚刚当上宰相,在朝中的威望不足,我们可以派人暗中去帮助他,从而获得他的支持,也可以使得支持韩国的势力,渗透进秦国的朝堂。”
“大王,臣认为可选些韩国宗室的女子,与成蛟结为夫妻,以巩固其帮助韩国的决心。”另一个大臣建议道。
“大王,我认为……”朝堂上的气氛火热了起来,众大臣纷纷给韩王安献上了计谋。
韩非此时沉默的站在一边,他明白方才韩国的臣子是在揣测韩王的意思,他们很快就确定了韩王的红线,明白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在术治思想的引导之下,韩国君臣都心照不宣的遵循着同样一套游戏规则,韩王发有限的火,臣子说有限的话,就这样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申不害留下来的这套思想,韩非系统的学习过,有一些他也继承到了自己的理论当中。但这并不代表他全盘的认同这种做法,相反,他一直在思考,要怎么才能做出超出其上的东西,很可惜的是,到今天他依旧还没想明白。
“好,众位的想法本王都知道了。”韩王安从大臣那里得到了不少建议,他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朕之后会和国相再讨论讨论这个问题,今日朝会就先散了吧。”他说。
“谢大王。”众臣子行礼后,都退下了。
“非兄?你怎么在这里?”韩非离开了朝堂,在韩国首都阳翟的街道上,他遇到了李斯。
“我才是……想问……,你……怎么……大白天……逛街……不上班?”韩非问李斯。
“非兄你有所不知,以我现在的位置,我不上班,对大家都好。”李斯回答。
也是,韩非立刻就想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李斯现在可以说是一个近乎于明牌的间谍,他要是天天在朝堂上晃悠,但凡韩国的宫廷内真走漏了什么消息,他立刻就会成为第一怀疑对象。
“那你……继续玩吧。”韩非说,“非先……”
“非兄,你看,要开始了!”韩非本来是想告辞的,结果被李斯拉住了,只能一起看向眼前的小摊。
“来来来,大家都看好了。”这摊主做的不是别的生意,而是赛狗。
“看看,我这有两条狗,一条是金翅白肚猊,另一条是黑面獠牙怪。”摊主说。
“一只是黄白狗串串,另一只是黑土狗。”李斯开始给韩非翻译。
“待会这两条小犬,会在这跑道上赛个高下,支持小金的押左边,支持小黑的押右边,买定离手!”摊主拿出一个铜锣,咚的敲了一下。
“你……喜欢……赌吗?”韩非问李斯。
“我当然是个赌徒,不然我就不会离开家了,别看我只是个小吏,在老家也算是好工作了。”李斯回答,“不过我不喜欢把赌注下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这种街边的娱乐,看看乐子,送上些吆喝也就够了,不必认真。”
“好的,都买好了吗?没有人继续投注了吗?”摊主还在主持活动,“三二一,起跑!”
他一声令下,黄黑二狗嗖的一声就窜了出去,朝着终点猛冲。这两条狗里,黄狗是有些胖的宠物体型,黑的则看上去瘦瘦的,很能跑步的样子,于是有不少人都押注了黑狗。起跑之后,果然不出所料,黄狗落在了后面。
“大黄,加油!”李斯喊道。
这一声加油并没什么用,黄狗还是输了,黑狗率先跑到了终点,主人奖励了他一根骨头。
“真可惜啊。”李斯说,“明明黄狗看上去可爱的多,但终究还是输了。”
“这条狗……叫大黄吗?”韩非问李斯。
“不知道。”李斯回答,“大黄是我的狗,以前我和你讲过的,你忘记了吗?”
“讲,过吗?”韩非确实忘了。
“也许讲过?那么多年前的事了,你这么一说我也不确定了。”李斯回答,“以前没离开家的时候,没事我就带着两个孩子,还有大黄出去玩。那赛狗摇尾巴的样子,和我家的大黄简直一模一样。”
“你,想家了?”韩非问李斯。
“说不想是假的。”李斯回答,“但我现在的处境岌岌可危,去找家人也不是时候。”
另一边,与昭明分别之后,乐栖跋山涉水,风餐露宿,终于回到了燕国。
“荆轲,我回来了!”他来到熟悉的村落,敲响了朋友家的门,但是并没有得到回复。
“这不是乐君吗?”邻居很快发现了他,出来和他搭话。
“老爷爷?您最近还好吗?”乐栖先问候了这位老人。
“老头硬朗着呢,天上下冰雹也砸不死我。”老人回答,“你来找阿珂啊?”
“对,他有事出去了?老爷爷,您知道他去哪了吗?”乐栖问道。
“知道,他似乎是被燕国的太子接走了。”老人回答,“前些日子他还派人送信回来,说有你的消息要第一时间告诉他呢。”
“燕国的太子?”乐栖愣住了,“他找荆轲兄干什么?”
“这些大人物的事,小老儿哪里会知道。”老人回答,“村长那里有他送来的信,上面有他现在的住址,你要是想去见他,就先去村长那里问问吧。”
“是,谢谢老爷爷。”乐栖和老人道谢,随后便朝着村长家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