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抹了把脸,回想起发生的一切,咬牙,狠狠地捶了几下床铺。
“妈的。”他捂住了脸,崩溃的大哭,却又咬住嘴唇不肯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他自己清楚,唯一一个能求助的人拒绝了他,他没有办法回去了,他自己一个人怎么能找到回家的路呢?他怎么才能回去找青青呢?他自己一个人能够活着回去吗?他自己一个人要怎么离开呢?他自己一个人能在这里活下去吗?
因为害怕,因为恐惧,他变得无理取闹,明明少年帮不帮他,他都没有理由强求,但是,他还是疯狂渴望能够听到肯定的回答。
真是十分狼狈丢脸。
林知现在满心懊悔,他应该更加恭敬,更加诚恳,说不定,少年就会同意了。
可是他又明明白白的知道,无论怎么样,少年都不会答应他的。
虽然一开始他装作很冷静的样子,可是这根本就不是个正常人能待的地方啊!
这里的一切都超过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范围,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
他只是一个人,一个贪生怕死,只求平平淡淡过一生的,挣点小钱,照顾好自己的妻儿,没有什么志向的人罢了。
他不认为他有那些小说里的男主的气运,他从没有被幸运眷顾过,他不渴望美女如云,权势滔天。
他自己明白,他根本没有那个能力去承担这些美好表象之下的责任与危险。
他是个人,不是小说里的人物,只需要作者动动笔,就能拥有奇遇。也不是自己想想,就能平步青云。
他怕死的很,更怕回不了鹿鸣村,他的青青还在那里,他要回去,必须回去!
林知含着泪,默默地躺下,少年说过了,不会有人拦他,那么他自己也可以找回回家的路,一定要回去!不论生死。
如果生,是幸运;如果死,是命运。
夜深了,黑的像一团墨,浓的化不开。
躺在床上的人突然动了。
他掀开被子,呆愣愣的起身,麻木的站立起来,晃晃悠悠地打开了门,走了出去,他的双眼无神的大睁,面无表情的在走廊上跟着一条细到不可见的线走。
那条妖紫色的线断断续续,散发着莹莹光芒,指引着林知方向,在空阔的会客厅停下,林知面无表情的垂着头,盯着地面,就像被人操控着的傀儡。
会客厅的小桌上摆放着一盏小小的灯,把房间照亮。
会客厅的沙发上端坐着一道曼丽的身影,她娇笑一声,妖娆的起身,饶有趣味的绕着林知转了几圈,抬起林知的脸,白嫩的手指从男人微白的唇滑下,最后停留在胸膛上。
指尖若即若离的在那块布料上画着圈,顺着衣缝滑了进去,挑开那片衣襟,露出光洁的胸膛。
女人抬手抚摸着林知的脸庞,呵气如兰,怜爱的叹了口气,“自己一个人在这个地方很害怕吧。我知道的,很孤独,很恐惧,孤立无援。与此地格格不入,就如同误入狼群的小羊羔,随时随地都会被猎食者吞噬。恐惧包围着你,死亡笼罩着你。”
“呵呵,真是可怜的孩子,别怕,我会帮你,我会帮你脱离这片苦海。”女人的另一只手握住裙摆中隐藏的剑柄,把艳红色的利刃抽出,退后几步,剑尖指向林知的心脏。
“我会帮助你解脱这肮脏的人类身体,磨灭你存在的痕迹,愿你回归父神的怀抱。”姬娃·莫斯科带着悲天悯人的神色,用最简单的单手击剑姿势,把剑刺向那颗鲜活的心脏。
“啪。”一道黑色的身影挡住了这一击,漆黑的利爪抓住了剑身,“莫斯科夫人,请您住手。”来人抬起脸蛋,毫不畏惧的直视着女人的双眼。
“你?!阿米利娅,因为你我皆为同族,所以现在我允许你退下,否则,我将与你长眠。”莫斯科夫人扬起下巴,高傲的看着她,她相信一个小小的奴仆不会有胆子和她作对。
但是阿米利娅拒绝了她的建议,她摇了摇头,“抱歉夫人,在这栋城堡里我必须保护他的安全。这是,身为女仆的职责。”
“职责?保护一个人类的职责吗!难道诺曼斯·尼卡娜伦大人给予你这种职责了吗!阿米利娅!为你可笑的自以为是的职责付出代价吧!”
姬娃·莫斯科简直都要笑出声来了,一个低等魔族跟她说职责?疯了吧!
姬娃抽回血剑,扬起一道血痕。那双看起来坚韧的利爪在她的剑刃下还是太脆弱了,脆弱到只需要轻轻一划就可以出现一道血痕。
女仆退后,双目十分沉静,她很明白,她和姬娃·莫斯科的差距太大了,以致于她根本无法承受姬娃·莫斯科的全力一击,莫斯科夫人现在只是在玩游戏,她高傲的性子让她尽情戏弄可怜的蝼蚁,如同猫玩弄老鼠,而不是直接击杀。
但是在场的两只蝼蚁都无法撼动她。
阿米利娅面无表情的护住呆立的林知,她只能尽力保护这位客人,就算他是个没有进入名册的人类,但同样也是亚伯仑大人在意的人类,她也应当保护好他的性命。
但是姬娃·莫斯科不喜欢看见可怜的家伙们互相抱团,她漫不经心的挥剑,却快到阿米利娅根本没有抵挡的机会,血刃在女仆黑色的裙子上留下了一道濡湿的痕迹,血腥味慢慢弥漫开来。
“莫斯科夫人的剑技更为高超了呢。”
“啊呀,真是不想在低等的魔族口中听到这种话呢。”女人懊恼的用手遮住了自己的眼,露出艳红如血的唇。
嘴角勾勒出一个夸张的弧度,“这样,会显得我,十分,糟糕啊!”
阿米利娅面无表情压低身体反身抬腿踢向姬娃。
女人侧身躲开,黑发飘扬,心中升起些恼怒,“你居然敢对我动手?!”
姬娃美丽的脸蛋有些扭曲,“看来我需要教给你些下等魔族该有的教养!”
阿米利娅露出一个恬淡的微笑,“莫斯科夫人,我只对应该尊敬的人示以尊敬。”说完,女仆按住自己腹部的伤口,融化在黑暗里。
姬娃·莫斯科咯咯地笑了起来,笑的花枝乱颤,她捂住嘴,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我说呢,哪里来的胆子拦我,原来是已经变成了‘影子’了啊!可是,就算是这样,又如何呢?!”
她抬起纤细的的手臂,剑狠狠落下,在空气中发出爆破声,血腥味更重了。
姬娃·莫斯科不紧不慢的转身,优雅妩媚的挥着剑柄,手臂看似缓慢,却飞快的甩出数十道剑痕,姿态优美,仿佛在忘情的舞蹈,华丽的黑色裙子随着她的舞动画出华美的弧度。
“你以为我找不到你吗?你以为变成‘影子’我就杀不掉你吗?真是,天真到可悲!我们魔王的力量可是你想象不到的!”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她的剑砍到了空气中,伴随着一声利刃刺穿血肉的声音,阿米利娅重重的摔在地上,她的手臂和小腿上全是细小的血痕,那是剑痕留下的痕迹,黑色的裙子都已经湿哒哒的粘在了身上,勾勒出纤细的曲线。
阿米利娅控制不住的吐出灰色的血液,发丝凌乱的黏在冷漠的脸蛋上,她抬起脸看向姬娃·莫斯科,一张脸惨白到透明。
姬娃笑着道:“是不是因为我们太久没有出手,你们这帮杂碎们都忘记了恐惧?等级上的差距,是不可跨越的鸿沟,尊卑有别,身为那位大人的女仆,阿米利娅你连这都记不住吗?”
女仆没有说话,只是睁着那双雾蒙蒙的眼睛看着她。
莫斯科夫人抚摸着自己手中的血剑,眼神温柔,“知道吗?它的名字是玫瑰,多么棒的名字。而你将终结在它的亲吻之下。”
她矜贵的走向已经开始影化的女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摆,露出光洁的长腿,抬起自己纤细有力的小腿踩在阿米利娅的头上,双手握剑高高举起,“‘影子’只有毁掉灵核才会彻底死掉吧,让我看看,你的灵核在哪里。”
说着,她手中的剑就刺入了奴仆的身体,开始一寸寸的寻找,阿米利娅的手指死死的扣住地板,冰冷的指尖留下一道道灰色的血痕。
当姬娃抽出利剑,第三次刺入女仆的身体的时候,阿米利娅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姬娃咯咯地笑了起来,“这就受不了了,那接下来可怎么办啊。”
而在一旁像个傻子一样站着的林知,身上已经出现了许多血痕,那是姬娃·莫斯科在攻击女仆的时候误伤的,哦,或者说根本就不在意有没有伤到这个碍眼的人类。
而密密麻麻的疼痛和血液溢出的空虚感让林知的脑子清醒了许多,他拼命的想要拿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在他离开房间的时候,他的意识就已经清醒了,可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跟着那条诡秘的线来到这。
而在两个女人的对话中,他也不能再清楚的知道,这个白天遇见的女人想要他的命,他可不想死!
他才下定决心要靠自己一个人回去,怎么甘心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就算要死,也不能死在这里啊!
而现在他已经拿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他看了看将死的女仆,咬了咬牙冲了出去。
他的动作十分突然,在场的两人都没反应过来。
姬娃·莫斯科没有想到一个人类居然能冲破她的控制,惊愕之下更是怒火滔天,一个人类居然能打破自己的魔咒!
真是令人难堪!羞耻至极!
姬娃也不管脚下的卑贱奴仆了,只想杀了林知来洗刷自己的耻辱。
林知跑出去就开始大喊,他也管不了会喊来什么东西了,在阴森的走廊里,他一刻不停的狂奔,像个疯子一样喊叫:“亚伯仑!救命!有人要杀我!亚伯仑!不管是谁!救救我啊!”
令人可悲的是,这个时候他只能向一条狗求救。
鲜血丝丝的弥漫着,不时滴落到地板上,形成一个个深色的小点。
让人毛骨悚然的哒哒声从身后传来,那是女人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仿佛催命的厉鬼紧紧地跟在林知身后,越来越近。
林知不停地跑,他知道他逃不了,但是,至少,让他再争取一点时间,只需要一点时间,足够让人听见他的呼救就好。
林知惊慌失措的在走廊里穿梭,像是一只被饿狼追逐的可怜兔子。
可是遍体鳞伤的他,到底能跑多远呢?
随着女人的笑声,林知被一剑刺穿了胛骨,如果他刚刚没有特意避开,那柄剑就会刺入他的胸膛,然后绞烂他的某一个器官。
因为现在那柄剑就像捅在豆腐里一样,毫不费力的旋转,绞碎骨骼,切碎血肉。
而林知也知道为什么女仆会叫的那么惨烈了,他都快咬碎牙齿了,才止住快要奔出的惨叫。
女人狠狠的一个抬膝顶上了林知的脊骨,把男人按倒,踩在脚下,名为玫瑰的剑顺势抽出,带出大片的颜色,血液迸溅出来,几滴血珠溅到了妖艳女人的脸颊上,泊泊的血液从那个血洞里涌出,可以看到带着血肉的白骨和,下面漆黑的地板。
姬娃·莫斯科的脑子里满是愤怒和兴奋,愤怒一个卑贱的人类居然敢踏入这片领土,兴奋自己马上就能够虐杀掉这个家伙。
她嗜血,凶残,以虐杀为乐。
柔软艳红的小舌舔掉嘴角的血液,“你这家伙,本来想和你多聊几句的,但是,为了确保你一定会回归地狱,所以,就不聊了吧。”
女人笑嘻嘻的碾压着足下的身躯,举起剑,刺下。
林知的左肩已经无法动弹,他被刺骨的疼痛折磨的脸色惨白,失血过多让他的体力急剧消耗,还有女人那不是人类力量可以匹敌的力度,把他踩的只想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可是,他还是努力向前伸着右手,眼泪模糊了视线,说不定,会有人来救他。
他迷迷糊糊的想,老天爷,你这次要是保佑小爷不死,小爷以后一定多做善事,做个大好人。
玫瑰已经刺入了胸膛,内里的血肉鲜明的感知着金属的冰冷,接下来,应该是足以绞碎他心脏的旋转了。
林知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他被拖拽着拉入黑暗。
林知苦笑,或许,他命该绝此。
“嗷呜!”随着一声愤怒的犬吠,一道巨大的黑影从长廊的尽头飞奔而来,扑向姬娃·莫斯科。
一人一剑被扑按在墙上。
亚伯仑比白天大了足足两倍,他那足有虎狮般大的身躯按住了娇嫩的女人。他漆黑的利爪冒出来闪着银光的指甲,锋利的爪子已经刺入了雪白的肩膀,粉嫩的皮肉中露出森白的骨。
黑犬闻着空气中浓厚的人类血气,暴怒不已,黑目转变为森森血瞳。血盆大嘴张开,毫不留情的撕咬着女人的身体。
血花飞溅,姬娃·莫斯科发出尖利的尖叫,“不!不!大人放过奴!”
她的剑就在手中,可是她根本不敢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