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三天过去。修路的工程队尚未抵达,一支特殊的车队却率先轰鸣着驶入了落云坡。
四辆大型工程运输车,在岷水集团工程项目经理陆梵的带领下,径直开到了柳林屯村口。得知消息的村长章万顺连忙带人迎了出来。
陆梵下车,礼貌地与章村长握手,表明来意:“章村长您好,我们是岷水集团慈善基金会的,受捐方委托,前来为落云坡无偿修建灌溉水渠,解决春耕抗旱问题。”
章万顺虽然正为小女婿被民警带走而愁眉苦脸,但是贾德旺所犯的罪行也让他难以接受,如今正逢春旱,他是愁绪满头。
忽然间来了这样一个车队,还说要给修水渠,这让他当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修…修水渠?无偿?”章万顺又惊又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还以为是修路的队伍到了呢,不知道是哪位好心的捐献者,为他们找来的修渠的工程队,这真是给他阴霾的心情洒来一片阳光。
然而,他看了看那四辆高大的集装箱车,又看了看陆梵身后仅有的三名技术人员,疑惑地问:“陆…陆经理,你们就…就这几位?这修水渠可是大工程啊…”
陆梵神秘地笑了笑:“村长您放心,我们带的‘工人’够用。麻烦您带我们去河边勘测一下地形,我们尽快开工。”
车队在村民好奇的目光指引下,开到了村外河边一片开阔地。随着陆梵一声令下,集装箱后门缓缓打开。
接下来的一幕,让所有围观的村民,包括章万顺在内,全都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一个个身高近两米、通体由某种哑光金属构成、线条流畅、结构精密的人形机器人,动作整齐划一、悄无声息地从集装箱内列队走出!它们眼中闪烁着蓝色的光学传感器,动作精准而高效,一下车就自动开始分工协作:一部分迅速从车上卸下各种模块化工具和建材,另一部分则开始以惊人的速度搭建临时营地和工作棚。
“这…这是啥玩意儿?!” “铁…铁人?!” “我的娘哎,这是啥怪物?” 村民们何曾见过这等阵仗?一时间,惊叫、好奇、恐惧的议论声四起,不少胆小的妇孺甚至吓得连连后退,躲得远远的。
章万顺也看傻了,嘴唇哆嗦着,指着那些忙碌的智能工程人,话都说不利索了:“陆…陆经理…这…这些是…”
陆梵笑着解释:“村长别怕,这些不是怪物,是我们公司最先进的‘智能工程机器人’,力气大,干活快,不知疲倦,比人工效率高几十倍呢!修水渠,靠它们最快!”
就在这时,肖岷也悠哉悠哉地走了过来。陆梵看到肖岷,立刻上前几步,恭敬却不失自然地打招呼:“肖先生,您好!按照您的委托,我们带设备和‘工人’来了。”
肖岷点点头,默契地配合着:“辛苦了,陆经理。旱情不等人,还请尽快勘察设计,早日开工。”
“您放心,我们马上开始地形测绘,今天就能拿出初步方案和施工图!”
两人的对话落在章万顺和周围村民耳中,再次引起了轰动!原来这支神奇的“铁人”队伍,竟然是这位看似普通的肖先生请来的!村民们看向肖岷的目光,顿时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好奇以及深深的敬畏!
章万顺更是回想起自己之前带着人去章家逼肖岷离开的场景,顿时老脸臊得通红,羞愧地低下了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陆梵带着技术人员,在村长和几个熟悉地形的老农指引下,花了半天时间仔细勘察了落云坡的地形、河流水位及耕地分布。
中午,工程队在河边支起现代化炊具做饭,肖岷也一同用餐。而那100名智能工程人则一刻不停,已经开始清理规划中的渠道路线上的杂草和障碍物,效率之高,令人咋舌。
傍晚,围观了一天的村民们才依依不舍地散去,河边营地只剩下机器人、技术人员和肖岷。
肖岷也不再演戏,他问陆梵:“陆梵,勘测结果如何?预计多久能完工?”
陆梵铺开刚刚绘制好的施工图,指着上面清晰的线条说:“董事长,计划是从主河道这个位置开口,修建一条主干渠,然后根据三个屯耕地的分布,分出三条支渠,确保灌溉覆盖最大化。大型挖掘设备明天就能运到。只要设备到位,凭借这100名工程机器人的协同作业,24小时不间断施工,最多五天,保证全线贯通通水!”
“五天?!”肖岷虽然有所预料,但还是被这效率震惊了,“太好了!完全赶得上春耕!”
第二天上午,更大的轰鸣声从山外传来!四台大型挖掘机、数台装载机和土方运输车组成的车队,浩浩荡荡地开进了落云坡!
真正的施工大战,正式打响!
机器轰鸣,智能工程人们不知疲倦地协同作业,挖掘、搬运、铺设…场面壮观至极,却又井然有序。村民们再次涌来围观,看着那些钢铁巨兽和“铁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凿出宽阔规整的渠沟,无不惊叹连连,仿佛在看一场不可思议的神迹。
又过了一天,周末清晨。 苏晓蔓和柳玉兰早早起来,蒸好了白面馒头,备好了水果,装在一只竹篮里。两人心情复杂,既有大仇得报的释然,也有对逝去故人深深的思念。
她们挎着篮子,走出柳林屯,沿着熟悉又陌生的山路,向着那座向阳山坡走去。这一次,她们的心情不再像上次那般茫然和悲苦,而是带着沉冤得雪的消息,去告慰逝者的在天之灵。
阳光洒在山路上,也洒在远处那片热火朝天的工地上。机器的轰鸣声隐隐传来,仿佛预示着落云坡一个崭新的、充满希望的未来,正在缓缓开启。
苏晓蔓和柳玉兰挎着竹篮,怀着复杂的心情,沿着崎岖的山路走向那片埋葬着过往悲欢的向阳山坡。
经过一个多小时路程,越靠近目的地,苏晓蔓的心跳得越快。上一次与肖岷同来,是在荒草萋萋中凭吊,心中满是茫然与悲戚。而这一次,却是带着沉冤得雪的告慰与前路可见的希望而来。
然而,当她们拨开最后一道灌木丛,看清前方景象时,两人同时愣住了,脚步不由自主地停在了原地。
苏晓蔓更是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双美眸瞬间睁大,充满了极度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只见前方那片原本只有荒草和几棵矮松的山坡上,赫然隆起一个用新鲜泥土堆砌得圆润、规整的坟茔!坟茔之前,还立着一块明显是精心打磨过的青灰色石碑,碑身挺拔,在阳光下泛着沉稳的光泽。
这…这是怎么回事?! 苏晓蔓的大脑一片空白。她清清楚楚地记得,上次和肖岷来时,这里根本没有任何坟头的痕迹!母亲李雪萍的遗骨,就长眠在这片平坦的土地之下,湮没在二十多年的荒草之中,无处可寻,唯有那几棵矮松作为模糊的标记。她还曾为此心酸落泪。
怎么才短短几天,这里就凭空出现了一座如此像样的坟墓?甚至还立起了墓碑?
柳玉兰也是满脸惊愕,她虽然从未知晓李雪萍的具体安葬地点,但也听苏晓蔓说过这里原本什么都没有。她看着那突兀出现的坟茔,下意识地喃喃问道:“晓蔓…这…你上次和肖先生来的时候…就有这个坟头和墓碑了吗?”
苏晓蔓像是被定身法定住了一般,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目光死死盯着那座崭新的坟墓和石碑,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声音飘忽得像梦呓:“没有…上次来…什么都没有…就是一片平地…只有草…”
柳玉兰闻言,更是惊讶。她环顾四周,这深山老林,谁会突然跑来给一个死了二十多年、几乎被遗忘的人修坟立碑?她试图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猜测道:“会不会…是林场的工人?他们看你来祭拜过,知道了这是你母亲的坟,好心帮忙给修整了一下,立了块碑?”
这个猜测合情合理,但苏晓蔓却依旧摇着头,眉头紧蹙,眼神中充满了更深的不解和一种奇异的直觉:“不会的…柳姨。林场的工人都是后来才来的,他们根本不认识我妈妈,也不知道具体位置。而且…赵宝义大叔说过,当年埋的时候就很匆忙,几乎没有标记…他们怎么可能认得?还弄得…弄得这么周到?”
她的话让柳玉兰也陷入了困惑。是啊,这荒山野岭,谁又会如此准确地找到位置,并悄无声息地完成这一切?这绝非普通人随手可为。
两人带着满腹疑云,一步步走近那座新坟。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那份庄重与用心。坟堆的泥土拍打得十分结实光滑,绝非草草了事。当她们的目光落在墓碑上,看清那上面深刻而遒劲的碑文时,更是浑身一震!
慈母 李公雪萍 女士之墓 (生于某某年——卒于某某年)
生于落云坡,性敏慧而志高洁。 命途多舛,遇人不淑,然母爱昭昭,护女如命。 遭奸人所害,含冤早逝,芳魂永寄此青山。 今沉冤得雪,恶徒必将伏法。 女 晓蔓 泣立 。
碑文清晰无比,不仅准确写出了母亲的姓名、生卒年份和籍贯,竟连她遇害的真相、沉冤得雪的现状,以及立碑人——她的名字,都一字不差地刻在了上面!
苏晓蔓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她伸出手,指尖颤抖地抚摸着冰凉的碑石,抚过那每一个深刻有力的字体,尤其是那碑文没有任何颜色涂料,可是碑刻的凹痕中像是散发着一种光芒,让碑文显得尤为清晰。
一个清晰而又不可思议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她的脑海!
是他! 只能是他! 除了那位神秘莫测、拥有着难以想象能力的肖大哥,还有谁能如此准确地找到这里?还有谁能在这短短时间内,悄无声息地完成这一切?还有谁能写出这样一份知悉一切、告慰亡灵的碑文?
柳玉兰也看到了碑文,她惊骇地捂住嘴,看看墓碑上的内容,又看看震惊失语的苏晓蔓,眼中同样充满了无法理解的震撼。她终于也明白,这绝非林场工人所能为之。
“肖…肖大哥…”苏晓蔓喃喃自语,望着那碑文的每一个字,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感激、震撼、疑惑、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更深层次的情感交织在一起,让她心潮澎湃,久久无法平静。
她原本以为,肖岷为她母亲昭雪冤屈,已是天大的恩情。却万万没想到,他竟还如此细心、如此周到地,让母亲在这荒山之中,终于有了一个体面的、可以凭吊的归宿。
阳光透过松枝,斑驳地洒在墓碑上,也洒在苏晓蔓泪光闪烁的脸上。她缓缓跪倒在坟前,将篮子里的供品一一拿出,摆放在墓碑前。
“妈…”她哽咽着开口,声音却比任何一次都更加坚定,“您看到了吗?害您的人已经伏法了…您也有家了…是肖大哥…是肖大哥为您做的这一切…”
她俯下身,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这一次,泪水依旧流淌,却不再是纯粹的悲伤,更多的是一种告慰与希望。
柳玉兰也在一旁默默垂泪,跟着鞠躬。山风拂过,松涛阵阵,仿佛逝者的灵魂也在回应,这片沉寂了二十多年的山坡,终于迎来了一丝真正的安宁与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