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噫——”
又是一片唏嘘，但小沙弥们也知道今天确实晚了，再不睡觉恐怕明天早课就要没精神。
于是回味无穷的咂咂嘴，各回各的被窝，舒舒服服的闭上了眼睛，心里还不忘想着云河究竟是怎么大战野狼的。
人都散了，云河这才心满意足的躺下来，把脸对着清休的后背。
想了想，毫不犹疑的伸手推他：“喂，小和尚。”
清休翻过身，正对上云河那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怎，怎么了？”
云河咂咂嘴道：“你说话怎么这么不利索啊，你是不是结巴？”
“……”清休其实是不结巴的。
师父让他背的经文，虽然他背的慢一点，但他至少能顺畅的背下来。
而且平常和别的小沙弥打招呼的时候也不结巴。
嗯。
早上好。
中午好。
晚上好。
去吃饭吗？
他不结巴。
而且，他去打饭的时候也不结巴啊。
师父，要一碗米饭，一碟青菜，一碟豆腐。
他也不结巴啊。
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和云河说话的时候，就老是想结巴。
一句话，他能断断续续说好久。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正当他没想好怎么回答云河这个问题的时候，云河却不等他，开口了：“小和尚，你饿不饿？”
“……”清休又沉默了。
师父罚他不吃晚饭，自然是饿的。
但是想想，师父也是担心他，他不该说师父不好。
虽然没有人让他说师父不好。
但清休还是摇摇头，语气坚定的崩了俩字：“不……不饿。”
好吧，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沉默了。
不饿。
你饿吗？
我不饿。
气死人了。
明明就俩字，他怎么还得结巴一下？
是不是只要对着云河，他说一个字也得结巴一下？？
云河倒是笑了，眯着眼睛问他：“真的？”
清休点点头：“嗯……嗯。”
清休：“……”
行行行，一个字也得结巴一下。
“好吧。”云河说了俩字，又嘟嘟囔囔说了点什么，但是声音太小，又或许云河本来也没打算让清休听见。
可是正当清休准备睡觉的时候，肚子却不如他意的“咕——”了一声。
清休：“……”
我说……不是我你信吗？
云河却突然一个激灵，狡黠的看着清休笑：“你饿了？”
“……”清休咽了口口水挣扎道：“……没。”
云河白了他一眼，接着神神秘秘的从床上跳下去，好像在床尾处翻着什么东西。
过了一会儿上来了，手里举着半个馒头：“小和尚，你吃不吃？”
“……”清休皱了皱眉，怀疑是自己看错了，直到云河将那半个馒头塞到他手里，语气强硬：“你快吃。”
“嘿嘿。”
清休不知所措的举着半个馒头不知如何是好。
半晌憋了句话出来：“你……你从哪里拿的……”
云河啧了一声：“我从斋堂拿的。”
“我知道你没吃饭。”
“他吵你的时候我听见了。”
“对不起，都怪我。”
“……”清休抬起眸子，云河害羞的撇开头。
突如其来的道歉让清休胃里暖融融的，但是……
清休愁眉苦脸的握着手里的半个馒头：“……我还是，不吃了。”
“这，是师父罚我的。”
云河皱起眉，不解道：“他罚你你就该让他罚？”
“这事儿又不怪你！”
“……”清休沉默了，捏着馒头不说话，但也不吃，两人就这么僵着看着对方。
半晌，云河威胁他道：“你不吃是吧，好，你不吃，我就把这半个馒头扔了。”
紧接着得意洋洋的看着清休：“你们不是讲究什么，不能浪费食物吗？”
“你舍得看我把它扔了？”
一边说一边夸张道：“这可是半个馒头啊！”
还特意强调了“半个”。
“……”清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看云河的表情很是骄傲，但是他并不知道云河究竟在骄傲些什么。
云河以为这样清休就害怕了，还不忘鼓励鼓励他：“好了，吃吧。”
“你吃完了，我就给你讲我是怎么大战野狼的。”
清休：“……”
他只是笨，他不是傻。
大战野狼？
他宁愿相信梅花寺里的古银杏树会一夜之间把满树的叶子掉的一片不剩，他也不相信一个手无寸铁的九岁孩子能毫发无损的大战野狼甚至还能坐在这儿和他们神神秘秘的讲故事。
最后他还是怕云河真的像他说的一样把馒头扔掉，昧着安心把馒头吃完了。
但是在云河兴冲冲的准备和他长篇大论的讲他是如何如何机智的发现野狼并且是通过怎么样的聪明才智想出来千古绝伦的想法最后将野狼打的落花流水落荒而逃之前，清休坚定的朝他挥着手：“谢……谢谢，但是，还是留着明天和他们一起讲吧。”
云河挑挑眉：“你就不好奇？”
清休：“……”
一定要让他说出来吗？
两人又这么僵持了一会儿，云河见清休的态度甚是强硬，无奈的咂咂嘴，打了个哈欠：“那好吧，就明天讲。”
末了还要冲清休眨眨眼，一脸坏笑：“你看我多听你的。”
清休：“……”
刚才威逼利诱他吃馒头的时候这句话在哪儿呢？
再看眼前这个家伙，已经闭好了眼睛美美的睡觉了。
他睡不着。
好气呀。
可偏偏他对着这么一个云河，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说出来也是结巴着说出来的。
……
第二天，梅花寺的钟声悠悠响起，惊走了几只早起的飞鸟。
潇潇洒洒下了一宿的雪也终于停了，可是天上还没有太阳。
去上早课的时候，地上的雪下了厚厚一层，踩上去松松软软的很是好玩，云河踩来踩去玩的不亦乐乎。
清休倒是很无语，先不说踩雪鞋会湿，而且他三岁都知道，不能往雪堆里踩了。
可能是昨天晚上云河给小沙弥们讲故事的缘故，早上醒来，有几个小沙弥都想邀请云河和他们一起走，偏偏云河又摆了摆手都拒绝了，一定要黏着清休一起走。
就这样，清休去上早课的那段路，第一次有另一个人和他一起走。
真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呢。
他再也不羡慕那些总能一起吃饭一起上早课晚课的人了。
到了地方，老和尚带着小沙弥念经书，小沙弥们一个个精神抖擞，只有清休一个人因为昨晚和云河争执的缘故困得睁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