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窗外的风悄悄拂过帘角。屋内的光线昏暗,空气中似乎还有白天残留的淡淡气息。
司郁侧身坐在床边,指节时不时摩挲着被角,
目光随着室内微弱的灯光流转几秒,又瞥向窗台投下的橘黄影子。
她沉默片刻后终于伸手,掌心落在罂粟肩膀上稍稍用力地推了推,
对方的睡意还未散去。
“起来,别睡了。”
司郁声音压得很低,语调短促含着不耐,但尾音带着难以捕捉的温柔。
她说完视线在罂粟脸上停了一瞬才移开。
罂粟眨巴着眼睛,迷迷糊糊地盯着司郁,
清醒得慢半拍,还在理顺思绪时,就发现司郁已站起身。
她走到窗台前,手指迅速解开锁扣动作干净利落,
把半扇窗推开至极限,身体微微倾斜以避让夜风。
冷凉夜色席卷进来,室内仅余的一团灯光被截断,
路灯的橘黄色光斑随风晃动,映在两人身上忽明忽暗。
“老板?现在就让我走?”
罂粟揉了揉眼角,嗓音有些哑,
她低低地开口,脸上惊讶未褪,只是压低了声线。
司郁没有接话,只示意罂粟靠近,随即一只手握住罂粟的腕,将她拉到窗边。
她动作麻利,用手肘轻顶罂粟向前:
“不能让人看见你待到早上。明天还有戏要演呢。”
语气间带着分寸控制。
罂粟微微仰头吸气,嘴角带了几分笑意,
白皙胳膊撑着窗沿,在灯光和夜色交错处显得慵懒随意。
“好吧好吧,我又不是第一次翻窗,放心吧。”
她说着将手指搭在窗框,眼里浮动着轻快的调侃。
司郁眼神警觉地扫视楼下,眉头浅浅皱了一下,
片刻后才把罂粟推至窗框的位置,脚步在地毯上顿了顿。
“下去之后避开人,直接溜回去。”
她提醒时声音平稳,但下颌收紧暗示着戒备。
视线最后一次扫过窗外夜色。
罂粟心里暗暗打趣,脚步利索地跨上窗台,抬头与司郁对视,
鼻尖几乎碰到夜风,她嘴角扬起揶揄的笑。
“你真狠,明儿咱俩吵架要是可别赖我。”
司郁嘴角轻挑,但没再多说,顺手递给罂粟一串小金元宝。
“拿着,走。”
罂粟伸手,将递来的金元宝捏在掌心,
“不是,老板你出任务怎么还拿着金子的??”
她侧头,嘴角轻翘,视线绕回对方,语气里藏着几分揶揄。
司郁将另一只手收回,指尖在袖口边顺势摩挲了下,声音保持平静:
“是那个公主私底下偷偷塞给我的,她希望我和你说上话,牵线搭桥。”
罂粟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噘唇,晃着手里的元宝坐得更直:
“嘿,就是你和你自己说得上话嘛,和我什么关系,我是假的呀~~”
她说完朝外张望,声音滑入夜色。
“别贫了,快走!”
司郁低声道后,微微抬下下巴,眉峰略僵,目送罂粟动作灵巧地整理好随身物品。
罂粟接过金元宝,眉眼弯起,兴致勃勃地驶入夜色:
“老板,明天见——别忘了。”
窗户轻轻合上,司郁站在里面,呼吸绵长,心思微微飘远。
不知怎么的,她突然开始期待明日那场好戏。
——
翌日,空气里还残留着昨晚的薄凉。
后台休息室里,白衣银发的“magician”罂粟,发梢在清晨稀薄的光线下泛出冷意。
她一动不动地端坐着,指尖灵活地转动一枚银币,掌心间时有微弱金属摩擦的声响。
今天她的造型一丝未乱,额前碎发压得服帖。
脚背微微绷直,修长手指不时收紧,整个人身形内敛,
静静地守在角落,肩背微拱,像随时警觉的猫。
司郁推门进来时,声音带着鼻音。
一边拉下外套袖口,步伐略显急躁,眉头深锁,朝罂粟嚷嚷道:
“你干什么大早上叫我?睡个好觉都不让。”
罂粟没看他,低头顺了顺衣摆,一双眸子淡扫衣领边缘,指节略收。
她语气里刻意保留着冷意:
“出了一点小问题,你家的人非得找我的事情那分明是你的失误。而且开会善后你一直不来,谁让你动作那么慢?”
司郁短促地哼了声,嘴角抽动,下颌肌微绷,缓缓靠近,压低嗓音,语气更冷:
“你风头倒是出够了,蹭热度要不要踩着我?”
罂粟连眼皮都未抬,指间的银币在掌心翻动,小臂微微发力,拇指翻捻硬币。
她只留下一个侧脸,语调冷傲:
“可怜哪。什么是出风头蹭热度?分明是你自己出了问题,我直接来找你反而成了我的错了。”
“善后和我有什么关系啊!?燕裔都说这不是我的任务我可以多睡一觉,凭什么你要这样啊!?”
罂粟捏紧银币,抬眼一瞬,眸色如刀:
“你真是个蠢猪。”
司郁脸色一变,呼吸一滞,额角的青筋慢慢浮出。
她猛地转身,脚步几乎踩在原地发出轻微闷响,
肩膀一抬,整个人面向罂粟,嗓音陡然加重:
“你少装高人。我看你叫什么魔术师,就是摆个姿势,唬弄小孩。你这个死装货。”
罂粟扬起下巴,脸侧细白的发丝微微晃动,在明亮灯光下折射冷淡的光泽,
她眸子明澈,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意味:
“我装?你才装吧,说得自己有主导权,结果一遇事就缩头。谁信你能做好事情啊?”
两人间的针锋相对如骤然刮起的寒风,话语余韵还未落,
空气也随着紧绷,更显得屋内沉寂压抑。
司郁指尖不自觉地屈起,猛跺了一下脚,鞋底与地面磕碰出闷声,拽紧的衣角早已残留褶皱。
她脸颊泛起不容易察觉的红意,视线有些飘忽又倔强地盯回去。
罂粟则眉峰微挑,双臂交叠胸前,肩背绷直,眼里盛着不容置喙的坚决,没有让步的意思。
门外突然传来几声沉稳的鞋底声,每一步都十分分明,由远及近。
休息室门“咔哒”一响,门锁被转动,厚重门板被推开。
燕裔现身门口,一身黑色西服笔挺贴合身型,领口自然敞开,
衬衣雪白,照出整洁分明的衣褶。
他步伐自然而矜持,肩线分明,整个人气场逼人。
眉宇间难掩冷冽,目光压迫感极强,连室内的灯光都黯淡了几分。
手中提着一杯奶茶,他腕关节松弛,动作克制,没有表情地环视整个房间。呼吸有条不紊,声音几不可闻。
屋里只剩下这两个人,
但刚才争吵留在空气中的紧张还未散去,门外的人隔着门都听得分明,
门口聚集的一群人神色迟疑,不敢挤进这片气压低到令人窒息的空间,
但燕裔并不在这群人的犹豫之列,
他到是要看看谁在欺负司郁,
他刚进来时,走廊里低微的脚步声还未消散,
人各自停下了动作。
进去后,他的目光定格在司郁和罂粟之间,
他的视线仿佛在空中顿住,眨眼停滞一瞬,脸上表情未露分毫波澜。
空气里的低压骤然拉紧,连窗边透入的光线似乎都因他的靠近而敛去锋芒,
落在地上的局部泛起细微的阴影。
燕裔目光缓缓移至司郁,神情深处划过淡淡关切,
那短暂的流动很快被冷静遮掩。
嘴角不动,肩背挺直,整个人愈发显得清冷。
他开口,声音低沉,语调带着凉意,
寒风无声穿过狭窄缝隙,将房间温度再次拉低。
“你们在干什么?”
司郁原本双眉紧锁,气息有些急促。
看到燕裔,她指尖微微蜷缩,身体的曲线骤然松弛下来,
像是有人悄然抽走支撑已久的力量。
她下意识低垂着头,肩膀向内收紧,反射性地削弱自己的存在感。
嗓音透出点无力:“没事……就是讨论工作……”
罂粟余光瞥见司郁细微的转变,唇角扬起,笑意不达眼底。
她肩膀一抬,带着几分随意晃了晃银发,发尾划过脸侧。
整个人倏然恢复到疏离自信的样子,声线清亮又略带距离感:
“燕先生,您来得正巧,司郁,有点太敏感了。”
燕裔把手中的奶茶置于身旁,腕骨微微转动,动作克制。
目光久久注视司郁,眉宇间堆起压抑的纹路,冰冷未散,隐有警觉。
他道:“敏感?你确定不是你太会找刺?”
他话语极冷,但尾音带着审慎。
司郁嘴唇微微颤动,指节透出青白,无意识地攥紧衣角。
她垂下头,眼神被掩在下垂的睫毛阴影里,始终没有勇气抬眼去捕捉他的表情。
肩膀不自觉向内收缩,背部僵硬得几近绷紧。
罂粟侧脸带着随意动作,燕裔安静注视,双方气场交错,她身形夹在两人之间仿佛无处可逃。
面容原本维持的淡定很快崩塌,眉间逐渐松散,鼻翼微微发紧,眼尾浮现一丝不安。
罂粟目光略微扫过司郁,未曾注意到她的窘迫,
反而语气轻快,让气氛透出隐隐的嘲弄:
“燕先生这么说可不对。”
司郁喉头动了动,终于压低声音开口,视线滑向一角,话语中隐含倔强:
“你别瞎说了。分明就是你欺负我。”
罂粟嘴角微微扬起,眼底失去了温度,带着审视意味,
每个字都在有意施压司郁,让她走向更加尴尬的位置。
“你不行,别怪别人。”
一言未落,空气中的温度仿佛骤然降低。
两人针锋相对时,彼此的呼吸都有些急促,空间像是凝固。
燕裔望向罂粟,目光锐利如刀,随即转回司郁身上,
步伐停留在她身前半步距离。
他收敛所有表情,仅用低沉嗓音说道:
“司郁,你有问题了要自己解决。我只是路过,送奶茶,不想介入你们的纷争。”
说完,他呼吸微有停顿,鼻腔吐出的气息带着淡淡的克制和某种暗示,
声音低缓但清晰地传来,令房间沉默些许。
司郁微微仰头,目光短暂与燕裔接触,眸色透着踯躅和难以明言的复杂。
手指贴着杯壁,有些僵硬地摩挲,声音比先前更轻:
“多谢——但这点事我能搞定。”
燕裔目光微晃,视线在罂粟和司郁之间短暂停留,眉梢依然带着未散的寒色,
但神情收敛了几分;他下颌轻微紧绷,语气却比先前稍缓,声音低落而持重。
“那好,你自己处理清楚。”
说完,他眸光移向更远处,呼吸平稳下来。
罂粟白发垂落在额前,发梢偶尔轻微摆动。
她注视着燕裔,嘴唇微翘,神情带着一点玩味。
视线刻意与燕裔对撞,眉头上扬,示意出挑衅的意味。
“燕先生既然送奶茶,不如也看看我们到底谁更厉害?”
罂粟语音不紧不慢,气息中藏着些许张扬。
燕裔对罂粟的话没有任何回应,仅抬手整了整衣领边缘,动作淡然且疏远。
目光微偏,面容仿佛隔绝了房间里的所有热度,没有流露出半点情绪。
司郁眼见燕裔这个举动,瞳孔收缩,下意识调整自己的姿态,声音趋于柔和:
“别闹了,有正事要做。”
余光躲避着罂粟的视线,语速放缓。
罂粟没有后退,还向司郁靠近了一步,靠得更近,语调压低:
“你弱成这样,还能做什么?”
言辞间又添一丝尖锐,她嘴角抽动,露出掩饰不住的讥意。
司郁脸色涨红,呼吸短促了一瞬,嘴角憋紧,一掌拍在身边,牙齿咬合,
强行压制住情绪说道:“你懂什么。”
说完,把视线挪开,强忍着更深层的反应。
燕裔没有立刻回应,他眼神翻转,冷冽地巡视二人,线条僵硬。
静默持续数秒,他才道:
“只要别出乱子,我不会插手。但,要是真的有谁欺负了司郁……”
他停顿,声音冰凉如霜,
“大家都会知道后果。”
罂粟一噎,这是,说的什么不管,
其实就是站在司郁背后给司郁撑腰呢。
司郁和罂粟的目光交锋,每个人眼中都藏着锋锐的暗涌,面部线条逐渐紧绷。
房间里光线倏地变暗,呼吸声在静谧中变得分明,
面对面的距离让气氛变得愈发凝重,
他们的眉头略微收敛,眼神一刻未移,空气里的微妙张力逐渐爬升到临界点。
角落里,燕裔微微侧头,手机屏幕骤然亮起,冷白的光映在他面上。
他手指轻点屏幕,眸色迅速变化,眉宇间的线索锁得更紧。
信息内容反射在瞳孔中,短暂沉默后,他下颌略收,肩膀微不可察地绷紧。
他扫了眼消息,神色越来越深邃。
“我警告——别把私人恩怨带到我面前。”
他拧了一下眉,语调压得很低,
从脸部到肩膀的肌肉都出现些微绷紧。
语音虽不高,却让室内温度似乎发生细微变化,看似平静,实则已经悄然布下风暴的前奏。
罂粟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唇瓣轻松弯起,却没有言语回应。
她视线在司郁和燕裔之间游移,掌心缓慢合拢,指节在灯光下泛出浅淡的阴影。
司郁抿着嘴没有回应,脸部轮廓隐现棱角。
指腹紧贴杯沿,一下又一下地用力,呼吸慢慢变得深重。
眯眼看向罂粟与燕裔之间的气流,鼻翼时而振动,
身侧的手指僵硬如同被风触及。
局势一触即发。
燕裔目光投射而来,黑眸里带着沉沉涟漪,长睫下掩映着无言压力。
喉结微微滑动,唇线骤然绷直。
低声一句:
“来,说说看,你们在吵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