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郁的嗓音带着一点温柔,唇间语调微微低落,却依旧难掩暗含的危险。
她说话时侧了侧身,视线在林月脸上略作停留,
随后才缓慢移开,气息平稳地渗入昏黄灯光下的静谧。
她眨了眨眼,不疾不徐地把玩着茶杯,
手腕随着转动动作微微晃动,瓷面因指尖摩擦发出细微声响,
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她背影融在灯光里,被拉扯得更为修长,轮廓在桌面投下清楚光影。
即便四周气氛紧绷,她始终端坐,动作没有半点慌乱。
无论怎样,绝不会率先暴露底线。
林月没有立刻回应,呼吸带着一点压抑,只是视线紧盯着司郁的一举一动。
她将手微微收紧,无声地将袖口往上拉了拉,
将手腕上的银链藏进布料深处,动作有些急促,但很快恢复平稳。
她指尖稍稍用力拂过衣角,
在掩饰心底的那些东西。
室内安静下来,仅剩双方的呼吸轻微起伏。
门外偶尔传来隐约脚步声,远远地响起又消失。
窗外风声已静,只有墙角的微弱光线缓慢流淌。
整个小屋仿佛屏住了所有喧扰,一切躁动都收敛在这方寸空间。
而两个人之间的气息,也被死死压在桌边,没有一丝松动。
林月望着司郁,目光透出锐利,眉形收紧,眶中神色不动。
她开口前迟疑片刻,声音里泛起一层冷静,
“你想要我答应倒像是怕失了主动权。”
司郁一笑,唇角渐渐扬起,叠出狡黠的弧度。
她眼尾细微颤动,像是别有心事地扫视林月一眼。
林月微微抬手,眉梢挑起一线。
片刻后,她收回那点力道,嘴角轻轻牵动,声音里藏着锐利:
“你觉得我,会受你的威胁吗?”
司郁坐姿纹丝未动,只把视线从桌面慢慢移开,语气柔和且稳定,带着不紧不慢的节奏。
“姐姐,你又不是第一次遇到事情,何必端着架子……”
她语音落下时,四周静得能听到墙角风声细小的哀嚎,
“我们都一样,既然各自走到今天,心里没点数是不可能的。”
司郁身体向后随意靠在椅背,双腿自然交叠,踝骨不时轻晃。
她的目光从林月的下颌一路缓缓上移,淡淡划过她几乎不动的嘴唇、收敛的眼神。
灯下,阴影掩住侧脸的一部分,使表情变得更加难以琢磨。
她的动作略显张扬中又带几分收敛,几乎像是在直接挑衅,却又留有分寸,话锋甚至偶尔停顿,不动声色地试探底线。
林月突然起身,椅子被带动滑回,椅脚磕碰地板发出短促而刺耳的响声。
她站得笔直,肩膀略绷,室内的光斜打在她的侧脸,把口鼻轮廓映得更冷峻。
林月环住手臂,将自己与周围的距离拉开一步。
她的目光居高临下,落在司郁身上,凝结成没有温度的锋利。
呼吸间隐约夹杂着某种被遏制的情绪波动,
她刻意避开刚才的松弛,嘴角不再泛起任何笑意。
“你?”
声音低沉,像压着嗓音吐出的疑问。
语调简短,却裹着近距离的压迫感。
她盯着司郁不让步,目光间或扫过桌面散落的几张白纸,指节略微收紧。
司郁这才仰起头,脖颈线条在灯光下更明显。
她直视林月,眨了下眼,光线折射进她的瞳仁,
在那双眼里浮现极浅的琥珀色泽。
审视却不锋利,只是平静地迎上关注。
她的唇角缓慢挑起,用一个几乎不可察觉的小动作理了理鬓发。
随即露出带着意味的笑容,声音轻盈含糊:“姐姐怎么了。”
短暂的沉默后,空气仿佛被扯紧,那种未明言的压抑随着她的话停滞。
房间安静下来,钟表秒针滴答声格外清晰。
林月呼吸似快似慢,每次呼气都略带颤抖。
她喉咙因克制微收,指甲贴着手臂皮肤细细摩挲。
就在极短的一瞬,两人的对峙仿佛随时会崩裂——
林月喉咙里带着极浅的喘息,
她下颌微绷,牙齿紧咬,一只手背在身后。
指节隐约发白,她努力控制住攀升的急躁,肩膀有轻不可察的绷紧。
“你是在威胁我吗?”
林月语气变了。
房间的灯光在墙上映出她身影,身形线条透出了冷静。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她停顿,嘴角收敛。
凉薄的尾音如同破裂的气流,锋利割破夜的寂静。
“哪里敢。”
司郁身体略前倾,脊背挨紧椅背。
脸上的松弛神色此刻收敛无余,唇边倦意消失。
她将手指整齐叠放,掌心相扣,落在膝盖上。
说话时,喉咙里原有的懒意早已淡去,
“姐姐是先生身边信得过的人,我要真威胁你就是和先生耍脾气无异。只是这些事——”
她停下,指尖不自觉地从左脸轻轻摩挲到下巴。
眼睫缓慢垂下,把那股灼烈的目光挡住。
四周的空气一时凝滞,只有钟表的滴答声在房间一隅低低作响。
“……确实很希望得到姐姐的承诺。”
林月没有立刻回应,目光落在司郁身上,久久难以移开。
某种熟悉感在心头浮现——
既像曾经夜风吹拂的黑色街角,也像多年前陷于困顿间漫长的挣扎。
这种矛盾、这个位置、这种明知危险还要向前一步的狠劲,
无端让她想起先生,想起她最初跟随先生时那漫长而光明的争斗。
一阵沉默盘踞在两人之间,仿佛空气中连轻微的呼吸声都变得分外清晰。
林月视线落在茶几边缘,手指慢慢摩挲着杯沿,动作不自觉地放缓。她低声问:
“如果你处在我位置,你应该知道我不承诺是有原因的吧。”
说完,她没再看对面,只是目光落在地板细小的光影上,肩膀幅度极小地收紧。
一旁窗帘缝隙透进斑驳日光,安静的客厅里只剩时钟跳动的细微声响。
无非是为了自己不侍二主的绝对忠诚的名声。
林月指尖停顿了下,将杯子端起又放下。
她侧头扫了一圈室内,桌上的文件堆叠整齐,仿佛刻意维持的秩序让她神情更显疏离。
她应该明白的,
不过林月在这方面确实有近乎苛刻的自己的原则,
司郁可能还真的理解不了。
林月想到这,
她的视线倏然变得空茫,思绪短暂停滞。
杯中的水面微微晃动,她自己愣了一下。
司郁也怔住没动,片刻后嘴角缓缓翘起,眸底映出室内冷调的光影。
她勾唇一笑,那抹笑容带着微光,像夜里悄然晕染开的雾色。
“如果是我……”
她似乎认真思索,
眼神落在林月脸上,又掠过对方握紧的手背,话音顿了顿,眼角压低。
“应该会比姐姐更狠一点。”
“不过也有可能阳奉阴违呢,但是姐姐,你不是阳奉阴违的人。”
林月嘴角稍稍向上挑起,却很快僵住,未及展开的冷笑转瞬消退,表情中浮现一丝隐约的苦涩。
映在她眼底的光亮骤然收缩。瞳孔微微收缩,刹那间像是做出什么决定。
林月肩背挺直回头望向司郁,眼神凌厉,声音硬邦邦地开口:
“我可以帮你守秘……但你别想着用我做挡箭牌。”
短暂的静默后,她垂下眼睑,语调低沉却清晰:
“我也不希望先生会知道这件事……真的,我不如就不说这件事,真是惹祸上身。”
司郁缓缓点头,目光落在桌面,
她眼中的潮水翻涌,光影在眸中晃动,却看不出情绪波澜,
无喜无怒,只是平静掩着深意。
她伸手,指腹顺过衣领边缘,细微地整理襟口。
声音压得极低,没有起伏,“我知道。”
衣料摩挲声微弱,被昏暗灯光消融。
她呼吸变缓,看向对方时,视线没有逡巡。
两人之间距离很近,夜色把二人影子拖得长长,几乎叠合在同一块昏黄灯火下。
桌上的茶盏边缘泛着温热,空气里能感知到一丝安静的紧绷。
她们没有后退,各自保持姿态,四周静默,只有彼此的气息交错。
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沉闷的木门被震得轻微晃动。
白鹳声音略带不安,语调微微上挑:
“林月,你怎么还没下楼,要不要我进来?”
说话时隔着门,脚步声短暂停留在门外。
林月回头,视线投向那扇紧闭的门板。
她眉宇间微不可察地收敛情绪,低头片刻,沉声道:
“不用。我还有点事情没说完。”
她略略侧身,
然后回过头,目光避开司郁,像是在结束一场无声拉锯。
她淡淡甩下一句:“没有别的事情就该去吃饭了。”
司郁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句:
“那就劳烦姐姐。”
其实司郁没来没有想说这么多,原本她没有计划多谈,
只是林月看起来,似乎并不知道她已经要了先生部分情报网的事情,
也没觉察到先生将要选人手给她。
她侧头,那些林月都不知道。
既然如此,手指摩挲着桌面边缘,她在心底快速权衡,
不如就找先生要林月为她和先生最直接的中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