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吧？协和医院的医生还能这么没医德？”
“我看悬，那可是康主任，整天跟在张神医后面的人，怎么可能干那种坑病人的事儿？”
“那可说不准，知人知面不知心嘛……”
周围的议论声不大，但却一字不落地钻进每个医生的耳朵里。
大家都很想反驳，但奈何都不太敢开口，只能默默看着眼前脸红的跟猪肝一样的康彦明。
此刻，病人家属的哭闹，围观群众的质疑，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康彦明牢牢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却又威严的声音穿透了所有的嘈杂。
“都安静！”
张易眉头紧皱的开口。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权威。
整个抢救室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连那撒泼打滚的大妈，哭嚎声都戛然而止，愣愣地抬头。
她看见一个年轻人，很高，很帅，正皱着眉看她。
那眼神，谈不上严厉，却让她莫名地心头一跳。
这小子谁啊？敢吼老娘？
大妈心里那股邪火“蹭”一下就上来了，她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双手往粗壮的腰上一叉，正准备拿出骂街的全部本事，好好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上一课。
可当她的目光刚和张易对上，那些准备开喷的话却卡在了喉咙里。
这人……怎么有点眼熟？
长得是真俊，比她上次在会所里点的那个头牌男模还带劲。
想了想这大妈又摇摇头。
不对啊。
好像……又不是那种眼熟。
但她肯定在哪见过！
在哪呢？
新闻上？还是手机里？？
大妈的视线不自觉地往下移，落在了对方白大褂胸前的工牌上。
两个字，龙飞凤舞。
张易。
轰！
大妈的脑子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
张易！张神医！
那个前段时间在网上火得一塌糊涂，连国外都抢着要的国之栋梁！
她还给那些新闻点过赞呢！
刹那间，这大妈脸上的嚣张、愤怒、蛮横，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谄媚的局促和讨好。
她那刚叉起来的腰瞬间软了下去，双手无处安放地在花衬衫上搓了搓，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哎哟！是……是张神医啊！刚才我没注意，真是不好意思啊，呵呵呵！”
她的声音陡然降了八度，还带着点颤。
“我……我真没认出来是您！您看我这……我这不是着急嘛！我爸他……他都这样了，我这心里头乱糟糟的，才……才胡说八道，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说着，她还抬手轻轻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力道不大，但态度十足。
“张神医，您大人有大量，您给评评理，我爸这到底是怎么了？我们都听您的！您说怎么治，我们就怎么治！”
这戏剧性的反转，让周围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刚才还凶得像头母老虎，怎么一见到张易，立刻就变成了温顺的小猫咪？
康彦明站在一旁，刚刚缓和的脸色立马又涨成了猪肝色。
他心里那叫一个五味杂陈，又酸又苦。
呜呜呜……我堂堂协和急诊科主任，现在是越混越回去了。
搞不定一个家属，还得靠张易的名头来镇场子。
我这主任的脸，今天算是全没啦！
此刻，康彦明感觉自己尴尬得能用脚趾抠出一套三室一厅。
张易对这种场面倒也习惯了，他只是淡淡地瞥了那大妈一眼，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他将手里的ct报告和化验单叠好，沉声道：“先别吵，要查清楚原因才能对症下药。”
大妈也连连点头：“唉唉，好好好，都听您的！”
说完，他转向一旁的心内科医生，语气不容置疑：“再补充一个心肺动脉的ctA检查。”
“ctA？”心内科医生愣了一下，但立刻反应过来。
ctA，也就是ct血管造影，是用来检查血管问题的金标准。
张易这是在怀疑……肺栓塞？或者其他更罕见的血管畸形、血管炎？
这个思路倒是足够新颖。
毕竟，漏出液加上淋巴细胞占优，几乎没有教科书会把这个组合指向肺栓塞。
“好的，我马上安排。”医生不敢怠慢，立刻去开单。
这时，心内科医生迟疑着补充了一句：“张老师，您看……要不要请风湿免疫科的老师也过来会诊一下？”
他小声解释道：“有些罕见的风湿免疫病，比如一些血管炎或者结缔组织病，也可能导致不明原因的浆膜腔积液，而且胸水性质也会很奇怪。”
这是一个非常稳妥的建议。
在疑难杂症的诊断中，多学科会诊是常规操作。
张易心里其实已经隐隐有了一个答案，但那个答案和风湿免疫病关系不大。
但医学的严谨性不容许任何侥幸。
在没有绝对证据之前，任何可能性都不能轻易排除。
何况，他们这些医生也看不出来问题所在，所以，还是多方面会诊更谨慎一些。
他点了点头：“可以，你联系一下。多一个人多一个思路，保险起见，还是看看。毕竟很多心脏问题，追根溯源就是风湿性疾病引起的。”
看到张易条理清晰地安排着一切，脸上并没有那种山穷水尽的凝重，康彦明那颗悬着的心稍微落了地。
看来，张易这是摸清了点门路了？
他凑到张易身边，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和请教的意味问道：“张易，你看这病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康彦明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挫败感和好奇。
“为什么会反复胸水？这太不正常了。难道……难道我上次的诊断是错的？他第一次入院，根本就不是什么肺炎？”
康彦明在急诊摸爬滚打几十年，经验丰富，但今天这个病人，倒是又给他上了一课。
他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所有的检查结果都相互矛盾，所有的诊断路径都被堵死。
这种感觉，就像一个老猎人走进了一片他从未见过的诡异森林，所有的经验都失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