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问，赵听雨愣了愣。
情书这个东西，她倒是......还真收到过几次。
毕竟，情窦初开的时候，哪怕是在高压的应试教育下，暗渡陈仓的也大有人在。
但那时候她还和父母较着劲，一心扑在学习上，那几个带着花香味的暧昧粉红色信封都被旁边等着吃瓜的林葭拿走了。
然后接下来的几天里，无论是上课还是做题，林葭都会贱兮兮地凑过来，声情并茂地朗诵几句。
这种状况持续的时间不定，具体取决于什么时候赵听雨被她弄烦，开始不借她抄作业，林葭就老实了。
分了班之后，时间越来越紧，赵听雨懒得把时间浪费在社交上，加上班里人很多，导致最后都毕业了，她还对不上几个同班同学的名字和脸，更别提那些跨班来送情书的。
如果放在之前，她说不定就直接坦白了，但是现在嘛......
“你猜。”
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谢忻燃喉结微滚，精神立刻紧绷起来。
猜......
眼看着他的表情从紧张到怀疑再到沮丧，赵听雨莫名觉得谢忻燃的反应特别可爱。
纠结了没一会，某人就一脑袋扎到她怀里，声音发闷。
“我才不猜。”
“不聊这个了。”
“反正......和现在也没有关系。”
“现在是我的，以后永远都是我的。”
话可以骗人，脸上的沮丧可骗不了，赵听雨揪了揪他的耳朵，凑近小声问道。
“谢忻燃，你怎么什么醋都吃啊。”
怀中人抬头看她，嘴角都控制不住地往下垂，一副委屈紧了的模样。
不说还好，被她这么一提，他更是把脸埋起来，怎么哄都不愿意抬头。
赵听雨逗了他一会，见快把人惹哭了，这才仔仔细细地把上学时候收的那几封讲给他听。
“我说的都是真的。”
“不信的话，咱们现在打电话问问林葭?”
今天工作日，按照赵听雨对林葭的了解程度，她现在巴不得有人给她打电话，好正大光明地摸十几分钟鱼呢。
没想到谢忻燃摇摇头，坚定回绝。
他周围的朋友赵听雨大多认识，但她身边的，她很少和他讲起。
谢忻燃可不想第一次就给人家留个幼稚的坏印象，万一哪天那朋友去她耳边吹吹风，那自己努力这么久不就白费了。
“不用了，我相信你。”
“只喜欢我一个人。”
听出这人话里话外夹带私货，对上谢忻燃藏了些期待的明亮眸子，赵听雨揉了揉他的脸，声音温柔了不少。
“没错，只喜欢你一个人。”
像是得了奖励的开心小狗，谢忻燃搂住她，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声音却越来越小。
“我也是。”
“只喜欢你一个人。”
“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想和你一辈子都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在成长过程中，家庭因素在他们的性格塑造中占了很大一部分。
生活在一个压抑的家庭中，人生前二十四年，赵听雨都觉得自己是个很矛盾的人。
她性格算不上内向，也不沉闷，还喜欢交朋友，但对于一段关系，无论友情还是爱情，当和对方的感情到达某种程度后，她都会莫名有逃避心理。
她怕不被人理解，但如果有个人真的试图撬开她的心房，想要和她更亲密一点时，她都会去躲避。
包括当初的林葭，两人也是磨合了许久，才有了现在的关系。
从始至终，赵听雨都知道自己的毛病，甚至于人生前二十年，她一直觉得自己可能有点精神病。
直到大学时蹭了几场业内知名专家的心理专题讲座，她才对自己有了更深的了解。
因为从小的情感压抑，她得不到爱的同时，也开始害怕表达爱，害怕得不到回应，时间久了，渐渐形成了习惯。
而对于关系的深入，自然而然需要更多的感情投入。
一段关系的维持，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两人能否可以为对方提供情绪价值。
没有人会喜欢热脸贴冷屁股，感情得不到回应，就算是岩浆也会凉掉。
明白这个道理之后，赵听雨开始剖析自己存在的问题，一步步试着改正。
要不然，在和林葭的关系摇摇欲坠的时候，她也不会选择千里迢迢去见好友一面、去把话说明白。
积年累月的友谊打败了懦弱和下意识的退缩。
她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想到这，赵听雨下意识去看乖乖把脑袋埋在她颈间的人。
眼眶突然有点发酸。
他们能走到现在，实在是不容易。
她知道，按照自己的性格，有了原则性的问题，就算再舍不得，她也不会回头的。
她将路封得一干二净，把自己锁回小小世界里，一点点消化难过。
她没想过他们还会有可能。
但怎么会有人这么傻呢?
明明撞得头破血流，难受到用安眠药换几个小时睡眠，最后甚至连他们曾经生活过的地方都不敢踏进一步。
但哪怕这样了，他都不愿松开手。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赵听雨偷偷抹了抹眼角。
明明从小到大，谢忻燃得到的爱比她还少一点。
每次想到他经历过的事，赵听雨都觉得，就算谢忻燃现在多么沉闷冷漠都情有可原。
但他没有。
他选择接近她，学着慢慢表达爱，笨拙地将自己的心捧出来。
哪怕最后这颗心被她扔在地上，他也只是一言不发，默默拾回来后，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缝缝补补，然后再一次捧给她看。
复合后，很多事赵听雨都不敢细想。
在她的视角里，他们只在一起了几个月。
哪怕是这样，分手后，她也实打实消沉了几个月。
那他呢?他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复合后，他一句怨言都没有，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反应，每次逼急了才会委屈地倾诉一点点。
赵听雨知道习惯不好改，但如果对象是他的话，她愿意学着去表达爱，像他爱她那样。
幸好，幸好他们还有很多时间，幸好一切都来得及。
寂静卧室里，两人就这么静静相拥，他等她消化情绪。
时间已经接近正午，想着她快饿了，谢忻燃刚想起身去做饭，抬头对上赵听雨微红的眼眶时，他面上闪过一丝惊慌。
“怎么了?”
他把她抱在腿上，低下头认真询问。
想到她生理期，谢忻燃把搓热的掌心覆在她小腹处，一边捂一边紧张道。
“身体不舒服吗?”
他上学时，学校对于性教育讳莫如深，为了应付上面检查，老师们大多会把男生女生分开教育。
所以在之前的很多年，关于这方面的知识，谢忻燃了解的，也只有生物课本上的那几行知识点。
但因为是她，他愿意尽可能地去了解更多，如果这样可以帮她解决一部分烦恼的话。
手掌开始慢慢在腰间轻揉，他耐心问她。
“是腰酸吗?”
人都是这样的，当受委屈或者是脆弱的时候，如果自己一个人独处，很快就能消化大部分，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应对生活。
但如果此刻有人在旁边安慰，脆弱情绪就会越放越大。
所以，当泪水越流越止不住的时候，赵听雨开始埋怨自己不争气，毕竟要是一直这样下去，连话都得说不清楚了。
许是生理期激素原因导致的多愁善感，或者是谢忻燃一直在旁边安慰她。
加上对他的心疼，赵听雨感觉自己的心像被攥住了一般，又酸又涩。
对上他担忧的眼神，赵听雨再也忍不住，她将脸埋在他肩头，小声叫了一句。
“谢忻燃。”
回应声很温柔。
“我在这呢。”
赵听雨吸了吸鼻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我......我好像......有点爱你。”
说罢，她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道。
“好像不是有点。”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