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他只觉此地空间无限,无论向那个方向,皆永无走到尽头的可能。
而如今再入截空碑空间,他所见所感只有一个字——虚。
虚者,空也!空者,大也,不定,无形也无界。
虚并非无,虚也是有,但这有没个着落,无处不在,又无处可在,故小者无限大,微者无限广,难以分辨,也难以抓住。
张元敬豁然明白,这截空碑境界非同小可,绝不是他这个化神初期可比,最少也达到中品神通灵宝的层次,甚至更高。
不过,他并不惊慌,也无畏惧,而是泰然自若地在悬空道上踽踽而行,感受这虚这空,这无边无垠、无所着落。
“张石,这截空碑与你颇为相似,可知似在何处?”他唤出源生石,悠然问道。
张石化作一具石人,跟在张元敬身后亦步亦趋。
“回老爷,截空碑乃是土属性灵宝,可作巨物重击,又内藏空间,可以囚困敌人,此与张石相似。”
“嗯,不错,说得甚是准确!”张元敬赞许道,“那么,最大的差别又在何处?”
“差别?张石感觉很多。但是,若说最大的差别,只能是张石与老爷意念相通、躯体相融,而那截空碑永无可能做到此点!”张石认真地说道。
张元敬呵呵一笑:“这当然是对的。不过,我所言差别,乃是从作为灵宝的特性来说的。尤其是空间特性这一条,你与它有根本的区别!可知是何?”
张石不明,连忙说道:“请老爷指教。”
张元敬笑道:“你之空间乃实,而截空碑空间乃虚。实者有形而虚者无形,实者有限而虚者无限,实者有定而虚者无定,故而你之空间狭小僵化,而此地空间无穷无尽、变化万千。”
张石细思一番,只觉果然如此,连忙问道:“老爷,那如何才能由实转虚?”
张元敬停步于悬空道曲折处,轻叹一声,说道:“由实转虚,此乃炼虚之要也!化神之上,即为炼虚!为何称作炼虚?便是此虚不可骤然得之,需得千辛万苦去炼,方可成功!”
他于这截空碑制造的虚空中,忽有所悟,知晓化神之修,乃在于从实转虚,唯有神意虚致,方能进阶更高境界。但是,此界化神已是极限,便明白些许道理,却也无所用之。
至于唤出张石,与它讲这番道理,不过借机提点而已。灵兵不同于修士,若是机缘巧合,或能再进一步,如截空碑一般,进阶为中品或上品神通灵宝。
张石却是听得迷迷糊糊,疑惑问道:“老爷说这‘炼’,不知有何深意?”
张元敬摇头:“我也只是初入化神,哪里知道如何去炼。你只管记住便是,不定某日来了机缘,忽然便懂了。”
“哦,张石知道了!”张石若有所思地应道。
一人一石又开始往前走,上方星空越发抵近,颗颗星辰仿佛就悬在头顶。
张石忽然开口问道:“老爷,这些星辰看起来都是虚的,是不是会在某刻转实,来攻击我们?”
张元敬点头道:“正是如此!虚为体,实为用,此地任何一缕气机、一粒尘埃,都可能化作杀人利器。不过,此等手段对我们杀伤不大,估摸截空碑不会用出,徒费力气。它最强的神通,便是这处虚荡空间,无穷无尽,无路可出!”
他之所以如此笃定,乃是对截空碑境界有个大致判断。以此碑实力,能够致虚极,已是了不得,再想虚实万化,多半力有不逮。
“那我们如何从此地破出?”张石闻言,不免有些焦虑。
张元敬笑道:“不急。此地空间,截空碑为我们展示化神境往上的修炼之法,乃是难得一遇的机缘。我们且好好感悟,待无所可得,再出去不迟!”
张石尚未答话,便听上空传来截空碑如金石撞击般的声音:“狂妄!区区化神初境修士,也敢说感悟炼虚之道!便在吾之碑界中困顿腐朽吧!”
张元敬不由地挑眉,讶然问道:“道友已是上品神通灵宝?”
截空碑不屑道:“品阶之分,只是材质与实力,并非境界。”
“哦,那境界依靠什么来区分?”张元敬顺势问道。
“此非你可知!哼!”截空碑冷冷说了一句,便销声匿迹。
张元敬摇摇头,一挥手,把厚土化育鼎放了出来,问道:“神通灵宝是否区分境界?如何区分境界?”
厚土化育鼎鼓囊一句:“问这个作甚?灵宝与修士不同,问来其实并无用处。”
“让你说便说!”张元敬斥责道。
厚土化育鼎这才说道:“宗传,要说灵宝的境界区分,其实就是普通灵宝、先天灵宝、神通灵宝。神通灵宝相当于化神修士,其不同品阶,实力与化神的初、中、后、大圆满对应。在神通灵宝之上,还有一个层次,便是虚极灵宝,等同炼虚修士。至于再往上的合道境修士,则会打造道宝,那便不属于灵宝了!”
“虚极灵宝!如何可得?”张元敬饶有兴趣地问道。
厚土化育鼎嘿嘿一笑,说道:“每一件虚极灵宝都是偶然所成,无从为之。当然,如果在炼造灵宝时,用得材料品阶极高,后期进阶虚极的几率自然要大一些。但是,也强不了多少。灵宝能够先天的,十中有一。先天进阶神通,三中存一。若是神通进虚极,则百中无一。故此,再是如何先作准备,都无甚助益。所以,某就说你了解这些,于修炼无并无用处。”
张元敬指着上方星空说道:“此便是一件灵宝内部空间,其是否接近进阶虚极致之境?”
厚土化育鼎嗤笑道:“宗传可是在说笑?若其为虚极灵宝,何须这般困你,随意落来一缕气机,便足以将你压成齑粉!何为虚极?自是虚尽而实生,万事万界皆可用气机化出,如真实无异,岂是化神可以抵挡!此若是一件神通灵宝,也只是稍稍悟出些许虚极之道,用起来似是而非,根本不足为虑!”
张元敬原有判断,闻听此言,倒也并不惊讶。遂笑道:“既不足为虑,你便将此地破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