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沉舟缓缓站直,周身真气似沸水般翻腾,皮肤下透出骇人的暗红血光,那是内元与精血一同燃烧的征兆。
他脸上纵横的血污下,那双眼睛里的火焰非但没有暗淡,反而烧得更加炽烈,更加疯狂。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抱剑而立的谢晓峰身上。
“神剑山庄,谢晓峰。”
李沉舟的声音沙哑,却字字如铁。。
“就让我领教领教,何为天生剑神吧。”
谢晓峰微微抬眼,眼神清澈而平静,并无挑衅,亦无畏惧,只有对剑、对对手最纯粹的专注。
“剑神与否,不过虚言。”
他顿了顿。
“但你的拳,的确是我平生仅见的霸道之拳。”
“那就来试试!”
李沉舟暴喝一声,不再多言,足下猛然发力,本就残破的地面轰然炸开一个深坑,他整个人已如一颗燃烧的黑色流星,直冲谢晓峰。
这一次,他没有用任何奇诡的变化,甚至摒弃了“大巧若拙奇中藏”的玄妙,只有最原始、最狂暴的力量倾泻。
燃烧的气血与残存的“先天乾坤功”功力被他疯狂催谷,尽数灌入右拳。
拳锋过处,空气不再是扭曲,而是发出不堪重负的、玻璃碎裂般的尖啸。
拳意不再是浩劫的预演,而是浩劫本身——倾覆天地、埋葬万物的终末之景,随着这一拳,具现而出。
浩劫之拳,再无保留!
谢晓峰瞳孔骤然收缩。
他感到自己周围的“空间”仿佛被这一拳的拳意先行锁定、凝固,让他避无可避。
他背后那柄看似平凡的长剑,却在鞘中发出清越激昂的龙吟,似是感应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与兴奋。
在这电光石火、浩劫临头的刹那,谢晓峰缓缓拔剑,一剑刺出。
这一剑极缓慢,极优美。
就好像是微风吹过。
剑慢慢的刺了出来。
从最不可思议的部位刺了出来。
刺出时忽然又有了最不可思议的变化。
轰隆!
拳劲与剑意凌空对撞。
这一次的巨响,远超之前任何一次。
整个孤峰剧烈震颤,如同地龙翻身,无数巨大的山岩从山体剥离,滚滚而下。
没有绚烂的光影,只有最纯粹的能量湮灭与空间震颤。
之所以未曾波及周围,不过是黄裳出手护佑罢了。
片刻后。
谢晓峰的身形向后飘退,凌空退出七步,每一步脚下都踏出一圈环形气浪。
“好剑!”
李沉舟纹丝未动,只是咳着血大笑。
“神剑山庄三少爷……果然名不虚传!”
在击退了谢晓峰后。
李沉舟目光转动,锁定了气息最为独特的燕飞。
“来,接我一拳!”
他甚至不给燕飞答话的机会,或者说,他体内的火焰已不允许他再多等。
他再次扑出。
这一拳,不再有浩劫的宏大景象,反而更加内敛,拳锋之上,只有一点极致凝聚、仿佛能洞穿虚空的暗芒。
他将所有残力,所有的不甘与骄傲,尽数压入这一点。
燕飞静静站着,面对这搏命一击,他脸上无喜无悲。
虽然他的内心深处,对李沉舟已然有了几分敬佩。
就在李沉舟拳锋及体的刹那,燕飞神剑出鞘,划出一个玄奥的圆弧。
刹那间,气机骤变。
左边,仿佛有煌煌大日升腾,炽热光明,充塞天地;
右边,却似有皎皎明月悬照,清冷幽邃,映照虚空。
明还日月,暗还虚空!
忽然,一个似有似无、明暗交织的漩涡凭空出现。李沉舟那凝聚毕生功力与意志的一拳,轰入这漩涡之中。
没有巨响,没有气爆。
那足以洞穿金铁的拳劲,仿佛泥牛入海,陷入了无边无际的“虚空”之中。
日月轮转,消弭于“无”。
虚实相辉,有无相生。
片刻后。
随着李沉舟的一声大喝。
虽然燕飞身前漩涡依旧没有破碎。
但是燕飞却被硬生生的轰飞了出去。
“噗!”
在燕飞飞出去的瞬间,李沉舟的身体如遭雷击,猛地一颤。
“好……好一个虚实相生……”
他声音微弱,却依旧清晰。
“我破不了这招。”
连退谢晓峰,再撼燕飞,李沉舟已是强弩之末。
但他的脊梁,依旧没有弯曲。
与此同时。
一道比夜色更浓、比寒冰更冷的剑意,无声无息地锁定了他。
“来吧来吧!”
感受着那冰冷的剑意。
李沉舟心中战意更浓。
随即便大笑着再度冲向燕十三。
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而在李沉舟飞扑而来的时候,燕十三也动了。
他没有说话,甚至没有任何起手式。
他只是简单地,拔出了他的剑。
那柄象征着死亡与不详的长剑出鞘,没有清越的剑鸣,只有一种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嘶哑摩擦声。
随着一声剑鸣。
一道漆黑如墨的毁灭剑光刺向李沉舟。
夺命十三剑!
这一剑,已非人间之剑。
它摒弃了所有华丽与变化,只剩下最本质、最纯粹的“死亡”规则。
剑气所过之处,连光线和声音似乎都被吞噬、湮灭。
“嗤。”
随着一声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利物穿透败革的声音。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燕十三的剑,停在了李沉舟胸前。
剑尖,已没入三寸。
没有鲜血狂喷,因为极致的死亡剑气在刺入的瞬间,已摧毁了周围的生机。
而燕十三,也已然被打飞了出去。
若无浪翻云接住了他,只怕他就要化作流星。
然而纵是如此,燕十三也已然重伤。
舍弃防御的他,虽然重创李沉舟,但却也为李沉舟重创。
浪翻云见状,也是连忙拿出朱胜所赐丹药给燕十三服下。
另一边。
李沉舟拔出胸前宝剑,扔给了一旁的谢晓峰。
随后便缓缓落在了山顶。
先战历若海,再撼韦青青青,最后又先后击退谢晓峰,燕飞,重创燕十三。
纵然是燃尽一切。
却也可称不负“君临天下”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