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缓缓驶向他们的小区，唐天哲远远便看到小区门口站着一道身影。路灯将季斯奕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时不时抬头望向路口，眉宇间满是焦急。
唐天哲将车稳稳停在季斯奕面前，熄灭引擎后推开车门下车。晚风吹起他西装的衣角，他朝着季斯奕抬了抬下巴，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她在后座。”
季斯奕立刻快步上前，拉开车门时，一股淡淡的酒气夹杂着酸涩味扑面而来。他看到姜弋歪靠在座椅上，眉头微蹙，脸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连呼吸都带着酒后的沉重。季斯奕放轻动作，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起，手掌轻轻托着她的后脑，生怕惊醒她。
转身时，季斯奕看向唐天哲，眼神里有感激也有一丝复杂的情绪，他认真地说了句：“谢谢。”
唐天哲只是轻轻点头，没有多言。他站在原地，看着季斯奕抱着姜弋一步步走向小区楼栋，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视线里，才收回目光。晚风吹过，他抬手松了松领带，脑海里又浮现出昨晚包间里王总那副油腻的嘴脸，以及姜弋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的模样，眼神再次沉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陈佳森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脚步虚浮地走进公司。宿醉的头痛让他连睁眼都觉得费力，昨晚的记忆还停留在被王总的女助理缠着劝酒的片段，后面发生的事只剩下模糊的碎片。他刚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便看到沙发上坐着一道熟悉的身影，顿时愣了一下。
“呦，唐大少，”陈佳森强撑着精神调侃，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走到沙发旁，“难得见你来我这‘小庙’视察啊，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唐天哲原本正低头看着手机，听到声音后抬起头，缓缓放下翘着的二郎腿，脸上没有丝毫玩笑的神色，语气严肃：“关于昨晚的事，你给我个解释。”
陈佳森揉着太阳穴的动作一顿，酒劲还没完全消退的脑子迟钝了几秒，随即反应过来唐天哲指的是酒局上的事。他在沙发另一侧坐下：“昨天你临时去隔壁市，我一个人去跟王总谈合作，总觉得少个人撑场面，刚好姜弋来送文件，我就叫上她了。”
“撑场面？”唐天哲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语气里带着冷意，“昨晚她喝多后，王总的手在她身上摸来摸去……”
他的话还没说完，陈佳森猛地坐直身体，眼里的睡意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掩饰不住的气愤：“那个混蛋！我当时就觉得他看姜弋的眼神不对劲，还特意挡了挡，没想到后来喝多了，居然让他有机可乘！”
“以后再有饭局，就我们俩去。”唐天哲打断他的话，眼神坚定，“若你我两人当中有一人有事，那便一个人去，决不能再找公司里的小姑娘去应付这种场面。”
陈佳森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头：“阿哲，酒局带小姑娘去撑场面，这在圈子里不是常事吗？很多合作都是这么谈下来的，我们要是破例，反而会显得不合群。”
“常事不代表是对的事，”唐天哲语气不容置疑，“我要打破这所谓的‘常事’。”
陈佳森看着唐天哲认真的表情，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试探着问：“你这么坚持，是为了姜弋？”
唐天哲抬眼看向他，摇了摇头：“不只是为了她，还为了公司里所有的女同事。她们来公司是为了工作，不是来应付这种酒局、受这种委屈的。”
陈佳森沉默了，他知道唐天哲的脾气，一旦决定的事就不会轻易改变，更何况这件事本身确实是他考虑不周。他点了点头：“行，听你的，以后再也不找小姑娘去酒局了。”
就在这时，唐天哲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手机，接起电话，语气变得恭敬了几分：“爸。”
电话那头传来唐辉沉稳的声音：“阿哲，来趟唐氏总部，我有话跟你说。”
“好。”唐天哲没有多问，简洁地应了一声，随后挂断了电话。
他站起身，对陈佳森吩咐道：“你现在在公司大群里发一条通知，明确说明公司以后的任何酒局，都不会安排女同事参加，尤其是涉及应酬的场合，必须由我们两人或者其他男同事负责。我先去趟总部，有事电话联系。”
陈佳森立刻点头：“好嘞，我这就去发，保证把话传到位。”
唐天哲不再多言，转身走出了陈佳森的办公室，径直前往唐氏总部。半小时后，他站在挂着“总裁办公室”牌子的门前，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
“请进。”唐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带着一贯的威严。
唐天哲推开门走进去，看到唐辉正坐在办公桌后看着文件，便恭敬地喊了一声：“总裁。”
唐辉抬起头，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过来坐。”
唐天哲依言坐下，刚调整好坐姿，唐辉便率先开口，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满：“昨晚你为什么要让王总喝下一整瓶白酒？还当场跟他撕破脸，你知道这件事造成了多大的后果吗？”
唐天哲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坦然回答：“他欺负我的助理，让她喝了很多酒，还想对她动手动脚，我不能看着不管。”
“为了一个女人，你就敢跟王氏闹僵？”唐辉猛地拍了一下办公桌，声音瞬间提高，“唐天哲，你怎么这么小孩子脾气！王氏虽然比不上我们唐氏，但也不是无足轻重的小公司。做生意讲究的是合作共赢、抱团取暖，孤军奋战是走不远的！我们没有王氏，确实可以再找其他合作方，但你知道吗？王总的人缘在圈子里极好，他已经跟所有做同类业务的公司打了招呼，让他们都不要跟我们合作！”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无奈：“这相当于我们在江安的刚开辟出来的新领域被半封杀了！唐氏能有今天的地位，靠的不是单打独斗，是合作伙伴的扶持！没有他们，我们就算再有钱，也寸步难行！”
唐天哲攥紧了放在膝上的手，语气却依旧坚定：“爸，昨晚我推门进去的时候，王总正想把喝晕的姜弋扶走，他的心思昭然若揭。那照您的意思，我应该冷眼旁观，假装没看见，眼睁睁看着他把我的助理带走，然后为了所谓的合作，继续跟他虚与委蛇吗？”
“我没说要你冷眼旁观！”唐辉的情绪依旧激动，“你可以用其他方式解决，比如找借口把姜弋带走，或者事后再跟王总交涉，为什么非要用最极端、最撕破脸皮的方式？你就不能成熟一点，考虑一下公司的利益吗？”
“其他方式？”唐天哲自嘲地笑了笑，“王总那种人，你退一步他就会得寸进尺，只会觉得我们好欺负。我让他喝下那瓶酒，不只是为了替姜弋出气，更是为了让他记住，唐氏的人不是他能随便欺负的。他灌姜弋的酒，我要他加倍还回来，这没什么不对。”
“唐天哲，公私要分明！”唐辉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姜弋是你的助理，你护着她没错，但你不能拿公司的利益去赌！现在圈子里都在看我们唐氏的笑话，几个原本有意向跟我们合作的公司，今天早上已经明确表示要暂停合作，你知道这会给公司带来多大的损失吗？”
唐天哲沉默了，他知道父亲说的是事实，也明白自己的做法确实给公司带来了麻烦，但他并不后悔。他看着唐辉紧绷的脸色，缓缓开口：“爸，我知道我这次的做法让公司陷入了被动，但我不觉得自己错了。如果为了合作就要牺牲员工的尊严和安全，那这样的合作，我们唐氏不要也罢。至于损失，我会想办法弥补，我会去找其他合作方，重新打开市场，不会让公司因为这件事受到太大的影响。”
唐辉看着儿子坚定的眼神，心里又气又无奈。他知道唐天哲的性子，一旦认定了一件事，就绝不会轻易妥协。他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你以为重新找合作方那么容易？王总已经把路堵死了，你就算去找，也未必有人敢跟我们合作。”
唐天哲抬起头，眼神依旧坚定：“我会解决的，给我一周时间，我一定能找到新的合作方，弥补公司的损失。如果做不到，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唐辉看着他，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我就给你一周时间。但你要记住，唐氏是我们的心血，不能毁在你的手里。如果一周后你解决不了，就必须按照我的意思来，亲自去给王总道歉，把合作谈回来。”
“我不会去道歉的。”唐天哲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态度，“但我会解决问题，您放心。”
说完，他站起身，对着唐辉微微颔首，转身走出了总裁办公室。门关上的瞬间，唐天哲深吸了一口气，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他知道，接下来的一周，会是一场硬仗，但他没有退路，也不想退。他不仅要为姜弋讨回公道，更要证明，靠牺牲员工尊严换来的合作，从来都不是唐氏该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