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人就在身边，原来是这种兴奋感。
——傅闻津
曾时野时不时地侧头去看坐在驾驶座上的郑思柳。
郑思柳知道他老看自己，她故意压着情绪，不跟他说话。
他们就在这安静的氛围中，回了家。
郑思柳到厨房给曾时野冲蜂蜜水。水壶烧开的声响在寂静的屋子里格外清晰，她握着勺子搅动杯底的蜂蜜，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里，心里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花，又沉又闷。
曾时野坐在沙发把手上，侧着脸看厨房那边，暖黄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随着郑思柳的动作轻轻晃动，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
郑思柳将冲好的蜂蜜水端来给曾时野，玻璃杯壁凝着细密的水珠，顺着杯身缓缓滑落。
曾时野抬眸看着她，眼底藏着不易察觉的紧张，“柳柳，别生气了。”
郑思柳垂着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声音平得像一潭死水，“以前我不在江安的时候，也总是有小姑娘找你要微信？”
曾时野抿了抿嘴唇，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他的沉默不语，在郑思柳看来便是最直白的回答。她心里那点残存的侥幸轰然坍塌，将蜂蜜水重重放在茶几上，发出一声闷响，然后转身走向卧室。
曾时野愣了下，看着她挺直的背影，心脏猛地一缩，连忙站起来快步跟上去。就在郑思柳的指尖即将触到卧室门把手时，曾时野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
郑思柳挣扎着挣不开，语气里淬着冰，“松开。”
“柳柳，”曾时野的声音带着急慌的沙哑，“我承认你不在江安的那段时间，有姑娘要过我的微信，但我没有给过她们我的真实账号。”
郑思柳的动作顿住了，侧脸绷得紧紧的，长发垂落遮住了她的表情。曾时野能感觉到她手腕的僵硬在慢慢软化，赶紧解释：“大多是在酒馆里遇到的。那时候你刚去上海，我心里闷，总爱约傅闻津他们去酒馆喝酒，有时候喝到兴头上，会遇到些胆子大的姑娘过来搭话，磨着要微信。我不好当场驳人面子，就给了个早就不用的小号，朋友圈里全是些赛车的旧图，连头像都是随便找的风景照。”
他攥着她手腕的力道松了些，语气里添了几分恳切，“还有少部分是赛车比赛结束后碰到的。那些来看比赛的小姑娘，见着车手总爱围上来，递水递毛巾的时候就顺便要微信。我每次都跟她们说手机没电，实在躲不过去，就把那个小号给她们。你也知道，赛车圈里的人换联系方式跟换衣服似的，那些姑娘新鲜劲儿过了，发两条消息没回应，也就不纠缠了。”
他低头看着她的发顶，声音轻得像叹息，“柳柳，我知道你看到照片，心里不好受。换作是我，我也一样。可那些人对我来说，真的只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你不在江安的那两年，我手机里能随时拨通的号码，除了傅闻津他们几个，就只有你一个。”他刻意的避开了，与他交往的慕漓。
郑思柳静静地听着，耳畔是他急促的心跳声，和他话语里藏不住的慌乱。她其实懂他的性子，看着张扬不羁，骨子里却总想着给人留三分体面，尤其在那些没必要撕破脸的场合。酒馆里的喧嚣，赛车场的狂热，本就是容易滋生暧昧的地方，他能做到这样，或许已经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守住底线。
她缓缓转过身，抬眸撞进他盛满焦灼的眼底，声音里的寒意散去不少，“那个小号，现在还在用吗？”
曾时野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摇头，“早注销了。你回来那天，我就删干净了，连登录密码都忘了。”
看着他急巴巴辩解的样子，郑思柳忽然没忍住，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像冰融雪化时露出的第一抹春色。她抽回自己的手腕，指尖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轻声道，“我明天和你一起回老宅。”
曾时野猛地抬头，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好几秒才讷讷地问，“什么？”
郑思柳往前凑了半步，微微踮起脚尖，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将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声音里带着点狡黠的笑意，“我说，我明天跟你一起回老宅。”
曾时野的瞳孔骤然亮起，像是被点燃的星火，瞬间驱散了眼底所有的阴霾。他一把将郑思柳拽进怀里，手臂收得紧紧的，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骨血里，胸腔里翻涌的狂喜几乎要破膛而出，“真的？柳柳，你没骗我？”
郑思柳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背，“松开点，要被你勒死了。”
曾时野连忙松了松手臂，却还是牢牢圈着她，下巴抵在她发顶蹭了蹭，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雀跃，“太好了。我奶奶她还说想要再见见你，她有东西要给你。”
他拉着郑思柳的手往客厅走，脚步轻快得像踩在云朵上，“对了，明天穿什么衣服？要不要我现在去给你找？……”
郑思柳被他絮絮叨叨地拉着走，听着他语无伦次地规划着明天的行程，心里那点残存的别扭早就烟消云散了。
客厅里那杯蜂蜜水还冒着热气，甜香漫过鼻尖，像极了此刻两人之间悄然流淌的暖意。
另一边，傅闻津回了余晗念的家。钥匙插进锁孔转动的声音很轻，可推开玄关的门时，还是看到客厅的沙发上蜷缩着一道纤细的身影。余晗念盖着条米白色的羊绒毯，脑袋歪在抱枕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呼吸均匀，显然是睡着了。
茶几上还放着还未关屏的平板，平板屏幕上还有她暂停着的电视剧。
傅闻津放轻脚步走过去，蹲下身凝视着她恬静的睡颜，指尖轻轻拂开她落在脸颊的碎发，眼底漾着化不开的温柔。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来，手臂穿过她的膝弯和后背，动作稳得像托着易碎的珍宝。
余晗念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扰，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看到熟悉的轮廓时，眼神瞬间软了下来，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阿津，你回来了。”
傅闻津低头看着她蒙眬的睡眼，嘴角弯起温柔的弧度，“嗯，回来了。”
余晗念往他怀里缩了缩，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小手无意识地抓着他的衬衫领口，轻声问，“阿野没事吧？”
傅闻津抱着她往卧室走，穿过客厅时，顺手关掉了头顶的吊灯，只留着玄关一盏暖黄的小灯，“没事，那小子哄人的本事大着呢，这会儿估计正跟思柳赔笑脸呢。”
说话的功夫，他已经抱着余晗念进了卧室。柔软的被褥陷下一小块，傅闻津轻轻将她放在床上，自己也跟着躺了下来，顺势将她揽进怀里。余晗念像只温顺的小猫，立刻往他怀里钻，脸颊贴着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眼皮又开始打架。
傅闻津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轻得像叹息，“今天累坏了吧？”
余晗念迷迷糊糊地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
傅闻津看着她的动作，无声的咧了咧嘴角，他收紧手臂，将余晗念抱得更紧了些，鼻尖萦绕着她发间淡淡的栀子花香，那是她惯用的洗发水味道。
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卧室里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睡吧，”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温柔得能淌出水来，“明天我带你去吃城南那家老字号的馄饨。”
余晗念在他怀里蹭了蹭，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很快就又沉沉睡去。傅闻津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感受着怀里温热的躯体，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踏实又温暖。
他想起刚才在酒馆，曾时野红着眼眶说“我这辈子就栽在郑思柳手里了”，那时他还笑着调侃对方没出息，可此刻抱着余晗念，才忽然懂了那种感觉。原来真的会有一个人，让你甘愿收起所有棱角，把日子过得像温水煮茶，平淡，却满是回甘。
夜渐渐深了，月光悄悄移到床脚，将相拥而眠的两人裹进一片温柔的光晕里。
客厅的落地钟敲了两下，整座城市都沉入了梦乡，只有这间卧室里，还弥漫着安稳而绵长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