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胡延瑞眯起眼睛。
“所以，所以…”关德突然背后生寒，声音越来越低，“少爷可能还活着，求老爷派人去寻。”
“那个半仙不是叫我们等吗，你们都这么相信他，这才第五天，你急什么！”胡延瑞阴阳怪气道。
关德抖了抖，将头埋得更低。
胡延瑞好像也知道自己态度不对劲，舒了一口气，又说:“寻人可以，但我不会去，府里的人更不许去，你去外面叫人帮忙，钱不是问题。”
就是因为没有愿意去的，他才想求老爷吩咐府里的小子去找人啊。
关德知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用，捧着帕子又退了出去。
薇娘长长松了一口气，盛了一碗汤放在胡延瑞面前，柔声劝导:“老爷别气，没有了少爷，您还有瑶姬。再者，妾也愿意…”说着，她红着脸低下头。
胡延瑞哪会不懂，他就是因为太清楚了，所以对这个独子的生死没有看得太重。
孩子不管几个都可以生，想他出城，绝对不可能！
像是在防备什么，在三五斤的吩咐下，阿难随时随地盯着他们，就是不让他们随意走动。
出不了院子，胡敏成就坐在矮墙头上发呆。
他经常看到大雁，她总是从山里来，有时坐在桃花树下发呆，有时又从村头走到村尾，又从村尾返回村头。
这时候，她抬头，对上胡敏成，一双眼睛里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那双眼睛太过迷人而神秘，胡敏成总是忍不住想向她搭话，每每这时候都会被阿难发现，用各种借口把他叫走。
一次两次没什么，次数多了胡敏成心下生了怀疑。
“你不会是喜欢上那个姑娘了吧？”王有端闲下来就喜欢观察，胡敏成反常的行为他也看在了眼里。
“不许胡说！”
“那你是怎么了！你瞧瞧你整日里魂不守舍的，跟那些思春的大姑娘一样！”
趁着阿难不注意，胡敏成又爬上了矮墙。果然，又在桃树底下见到了那个月白的姑娘。
胡延瑞站在墙下面抬头看他:“你看看你，又是这幅样子，还说不喜欢？”
“不是的。”胡敏成不知道怎么开口，“她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感觉有什么事，发生过，又还没发生，我必须知道的，阻止它发生。”
远远瞧着，寻常在桃树下玩耍的孩子不见了。大雁坐在井边，一手撑在井沿，一手抬起，捏着一朵桃花，她正对着阳光去窥探桃花里的世界，尽管她依旧藏在树荫下。
“什么发生的没发生的，我都给你绕晕了。”王有端看见阿难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朝着矮墙踹了一脚，“下来下来，阿难出来了。”
胡敏成乖乖跳下矮墙，王有端瞪着他:“别想些杂七杂八的了，我们都在这里呆七天了，七天！你不着急回去吗！”
突然，林子里一群惊鸟飞起，弄出了好大动静。
两人双双回头看去，阿难脑袋探出厨房，朝着鸟群飞起的方向看了看，立马冲出了院子，边跑边大叫:“老头！师傅！师傅！”
院子的大门还在嘎吱响，人却已经没了影子。胡敏成忍不住朝门外看了看，桃树下的人早就不见了。
“这老林山平时挺安静的，今天是怎么了？你说会不会是哪个倒霉蛋闯进去了。”王有端靠着胡敏成，摸着下巴猜测。
“不知道，”胡敏成老实摇头，“不过我有预感，我们应该能出去了。”
王有端扭过头:“你还别说，你的预感有时候真挺准的，你不会是这两天晚上又做什么梦了吧？”
胡敏成没吱声，其实睡在老林村的这几个晚上，他都在做梦。梦到各种奇怪的事，每件事又没有一点关联，他就好像走马观花般看了一个个故事。等再醒细细回想，又没多大印象了。
嘉青长叹了一口气，他抬头看了看鸟群飞去的方向，又放平视线，与那大石头上的白虎面面相觑。
太阳西沉，剩下的几缕阳光也被高大的树木遮住了，看不见的地方偶尔发出几声怪叫，阴寒快速滋长，从地下顺着脚底心往上钻。
嘉青动了动步子，踩碎枯叶发出了哀嚎般的声音。
阴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像是许多人对着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白虎站在大石块上，前半身躯压低，一双绿色大眼幽幽盯着他，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呼噜声，一声比一声重。身后铁杵似的尾巴一摇一摆，拍打在石头上树干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在那虎视眈眈的目光下，嘉青席地而坐，从袖子里掏出了个…龟壳。
他对白虎视若无睹，如进无人之境一般当场算卦，摇动，看卦，一举一动慢而轻，好似他还坐在柳城街头。
白虎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他好一会儿，嘉青得到了答案，将龟壳铜钱一扫进袖子，站了起来清清冷冷开口:“你修行不易，速速离去。”
看白痴的眼神愈加明显了。白虎嗤了一声，像是在嘲笑他。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嘉青依旧面无表情，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二指并排指向老虎，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