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内,烛火跳跃,映得四壁的字画都有些晃动。
顾承霁端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一身藏青色常服,却没了平日的沉稳,眉头拧成了疙瘩,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椅柄上的雕花,眼神里满是焦虑。
听到脚步声,他猛地抬头,看到顾斯年的瞬间,立刻站起身,快步迎了上来:“斯年,你可算回来了!怎么样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嘉宁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回来后就一直说胡话,还发起了高热!”
顾斯年先对着父亲躬身行礼,动作标准而恭敬:“父亲。”
“都什么时候了,还讲这些虚礼!”顾承霁叹着气,上前几步抓住他的手臂,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快说,嘉宁在破庙里到底遇到了什么?她嘴里一直念叨杀人了,她说的是不是胡话?还有谢宴,他在哪?”
顾嘉宁被家丁送回来时,衣衫凌乱,头发上还沾着草屑,整个人神情恍惚,眼神空洞,反复念叨着“我杀了谢宴”,谁问话都不回应。
没过多久便开始高热不退,府医诊治后也只说是急火攻心,开了安神退热的药方,却没半点好转。
顾斯年沉默了片刻,避开父亲焦灼的目光,声音带着一丝难掩的疲惫:“那不是胡话。”
“什么?”顾承霁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血色。
他抓着顾斯年手臂的力道陡然加重,身体都有些摇晃,声音发颤:“那……那谢宴他……他死了?你说话啊,斯年!他真的死了?这怎么可能?你确认吗?”
顾承霁在官场沉浮多年,见过无数风浪,可此刻也乱了方寸。
顾斯年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没了多余的情绪,只剩下一片沉重:“孩儿赶到破庙时,那里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整个屋顶都塌了,庙内隐约能看到有人躺在地上,看身形像是谢宴。我本想冲进去施救,可火势太大,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梁柱还在不断掉落,根本靠近不了。”
他顿了顿,声音干涩沙哑:“那样的火势,人被困在里面,怕是十死无生。”
“死了……死了……”顾承霁喃喃自语着,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抓着顾斯年的手慢慢松开。
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双腿一软,险些栽倒在地。
顾斯年连忙上前一步,稳稳地扶住他的胳膊,才让他稳住了身形。
“父亲放心,”顾斯年压低声音,语气坚定如铁,“孩儿已经处理好了现场,不会留下任何线索。此事绝不会让任何人查到嘉宁身上,您不必担心。谢宴落到这般下场,也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咎由自取……是啊,咎由自取……”顾承霁重复着这四个字,声音仍在颤抖,眼神却渐渐找回了几分清明。
他深吸几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毕竟是久经世故的人,虽一时受冲击,却也很快稳住了心神:“你母亲和你姐姐都在里间守着嘉宁,你过去瞧瞧吧。我去安排善后,派人去破庙附近打探消息,绝不能让此事牵连到嘉宁,更不能让顾家陷入险境。”
话音落,顾承霁又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拍了拍顾斯年的手,脚步虽还有些虚浮,却已恢复了几分主家的沉稳,撩开门帘便往外走。
守在院外的贴身长随李大见状,立刻快步上前搀扶。
李大跟随顾承霁三十余年,是他最信任的人,此刻见主家面色难看,也不多问,只是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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