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黎在出版社待到快十一点才离开。
这还是因为她初次签约，很好说话儿，所以跟冯主编谈的处处都很顺利。
几乎都迁就出版社这边给出的条条框框。
因为没什么名气，所以定价也不太高。
在每条画幅和配字，给出两块五。
前三章一共十条，冯主编很痛快就给她结了二十五块的定稿费。
之后每个月交稿，都会现审现结。
如果后期连环画上市后，销量好，她还能拿到一笔不菲的分红。
而且是长期收益，书卖的好，月月有分红。
季黎激动的嘴角都咧到了耳根儿，一路走到东湖小学门口时，脚步都是飘的。
中午放学的时候，高矮不一的小萝卜头儿们鱼贯而出。
岚岚从人群里小跑着出来，主动牵住季黎的手。
她歪头观察季黎，“黎黎阿姨，你看起来很高兴。”
季黎总算找到人分享快乐。
她牵着小姑娘往回走，微微低下身，神神秘秘笑着告诉她。
“阿姨画的连环画，出版社签了，阿姨当然高兴！”
岚岚惊喜的倒吸口气，“真的？！黎黎阿姨你可真厉害！”
季黎露齿一笑，有点儿小得意。
还不忘教育她，“这没什么太厉害的。”
“岚岚那么喜欢画画，一定要坚持下去，勤练习，以后你一定能凭着一技之长，找到自己喜欢且适合自己的事情做，那时候你会很快乐。”
岚岚眨了眨眼，小脸上一脸认真，用力点了点头。
“我一定会的！像奶奶说的，坚持不懈做一件事，时间到了，就一定能顺利开花结果。”
“我长大以后，要成为像奶奶和黎黎阿姨一样厉害的人！”
季黎笑了笑，鼓励的揉了揉她发顶。
她不觉得她有多厉害。
她做的最厉害的事，就是鼓起勇气重新活了一起，为自己活。
两人有说有笑回到家属院儿。
一起吃饭的时候，小姑娘似想起来什么，连忙抬头告诉季黎。
“阿姨，今天早上妈妈送我的时候，让我告诉你，今天不管什么时候有空，让你去她店里一趟，她有话跟你说。”
季黎没多想，只以为是有关岚岚的事，于是点头答应。
“好，我记下了，下午我会去一趟。”
吃过饭，她送了岚岚去学校。
回来时，想着正好没事做，就先绕道去了趟陶艳丽的小餐馆儿。
快两点，小餐馆里已经过了最忙的时候。
季黎走进店门，只看到坐了一桌儿人。
“陶姐，岚岚说你找我？”
陶艳丽正坐在柜台后算账。
见她过来，脸色微微变了变，就起身冲她招手。
“过来，咱们屋里聊。”
季黎没错过她脸上一瞬间变化的表情，心里若有所思，面上不显什么，跟着她去了柜台后的小屋。
陶艳丽等她进来，才带上门。
她看向季黎，皱着眉表情很严肃。
“昨天晚上老温回来，跟我说件事儿，小季你跟我说实话，你跟周驰兄弟，没得罪什么人吧？”
得罪什么人？
季黎脑子里第一意识掠过的，就是周鸿。
她瞳珠动了动，定定打量陶艳丽脸上神色。
“陶姐，为什么这么问？”
陶艳丽看她不肯轻易说什么，愁的啧了一声，压低声跟她坦白。
“东湖派出所儿里，有人打听你呢，都打听到老温跟前儿了！”
“我们老温谨慎啊，他在刑侦队待多少年？一听就觉得没好事儿，他什么都没敢说，就怕是给你惹上麻烦。”
“你跟姐说实话，是不是惹了不该惹的人？还是有什么事儿不能叫人知道啊？”
“能动得了局里关系的人物，可是大来头儿啊！”
季黎眸光暗了暗，抿唇问。
“打听我干什么？有没有说什么事儿找我？”
陶艳丽端详她脸上神色，神情依然很严肃的摇了摇头。
“他们刑侦队太忙了，老温一项奉行是少问多做，不相干的事半个字都不多问，才正常。”
“他要敢问，一准儿得被人猜到，所以才让我来问你……”
有些事情，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拖拖拉拉考虑犹豫，不能拍板。
但大多数的决定，人都是在某一个瞬间就做下的。
这一瞬间，季黎决定离开这个城市。
她跟陶艳丽坦白说，“大概是我前夫吧，陶姐在医院也见过他。”
陶艳丽眼神闪烁，似是想到什么。
季黎挑着捡着，与她言简意赅解释了几句。
“我跟他离婚，闹出点不愉快，他现在找我麻烦呢。”
“上次偶然在外面遇到，又争吵了一番，还动了手。”
“这样，这件事我知道了，他的确也有些人脉和背景，为了不给你和温哥惹麻烦，我尽快搬出去吧。”
陶艳丽脸色几经变换，欲言又止。
“小季，你……”
季黎笑了笑，“咱们萍水相逢的，你们也算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过我，我不好因为自己的事儿，拖累你们。”
“大家都要过日子，都不容易。”
“这段日子来我照顾岚岚，觉得这孩子已经比先前有了很大进步，开朗很多，谈论起她奶奶来也很自然随意，看起来是没什么心结了。”
“她成绩稳定，是个性子很好很乖的孩子，很好带的。”
“其实孩子最需要的，是陪伴，你们作为她的亲生父母，陶姐你如果每天能稍稍抽出一点时间来陪她，比我每天陪着开解她，要事半功倍的多。”
“妹子…”陶艳丽眼神很复杂，又动容有羞愧，“我跟你温哥答应了周驰兄弟，有事一定好好照应你的，没想到…”
季黎不甚在意地笑了笑。
“没什么，本来也是我自己的事，跟你们扯不上关系，何必把麻烦引到你们身上？”
“陶姐，我会尽快搬出去。”
“只是…离过年也没几天了，如果能再拖一阵儿，年后周驰就能回来，我会十分感激你和温哥…”
陶艳丽连忙答应下来。
“那当然是没问题，怎么也得好好过了这个年！”
“你安心住着，等周驰兄弟回来再安排，我回去跟老温说，让他在所里也注意点儿。”
“我想着，这问过一圈儿既然没打听着，那边儿也不可能临到年关了，还挨家挨户的打问找茬。”
“先这么着，有事儿咱年后再说，啊！”
季黎感激的谢过她。
又聊了几句，就跟陶艳丽道别，离开了小餐馆。
上午在出版社收获的好心情，此时也因为这次谈话而彻底消减。
回到家属院门口，季黎看向小卖部的方向。
犹豫了一下，走过去问老大爷。
“大爷，今天有人打电话找我吗？”
“你怎么才来啊？”老大爷看了看桌上的闹钟表，“这个点儿都晚了，明天还是一点半，到时候再过来，啊！”
季黎弯了弯唇，“好，谢谢您。”
接下来的时间，季黎一直心情沉闷。
画画看书也不太提的起精神。
捱到第二天中午，送了岚岚去学校，回来就像往常一样，插着兜在小卖部窗户边等着。
可直等到下午两点多，也没等到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