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悄悄地降临了。
“过几天就是宫宴了,衍汐,这是我给你准备的东西,你看看喜欢吗?”
顾偃开的眼里满是期待。
小秦氏垂眸盯着案上金丝楠木匣里的羊脂玉簪,簪头镶嵌的东珠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恰似顾偃开眼中的期待——虚伪得恰到好处。
她指尖轻轻拂过珠面,唇角扬起的弧度连铜镜里的自己都觉得陌生。
“老爷眼光真是独到。”她捏着簪子转身,腕间翡翠镯子撞在匣沿发出清响。
顾偃开正解着外袍,闻言抬头笑出满脸褶子:
“你喜欢便好。待宫宴过后——”
他忽然伸手将她拽进怀里,肥厚的手掌顺着她腰肢往上攀爬,
“孤枕衾寒的滋味,可苦了为夫这些日子。”
小秦氏僵直着脊背任他摆弄,鼻间萦绕着对方身上混着酒气的沉水香,胃里泛起钝钝的恶心。
她数着帐钩上垂下的流苏穗子,直到顾偃开鼾声渐起,才轻轻掰开那只箍在腰间的手。
床榻另一侧的男人睡得像头蠢笨的熊,下颌赘肉随着呼吸颤动,让她想起小时候在后花园见过的蟾蜍——总是蹲在假山下,等着吞吃误入陷阱的飞虫。
几天后
“衍汐,小心点。”顾偃开扶着小秦氏的手格外轻柔,仿佛捧着易碎的琉璃盏。
宫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太和殿檐角垂悬二十四只鎏金鸾鸟风铃,微风过处,鸣声清越如环佩相击。殿内七十二根盘龙金柱裹着蜀锦红绫,柱头镶嵌的东珠随烛火流转,恍若漫天星子坠于人间。
就在这个时候,平宁郡主居然走了过来。
“顾夫人近日可好?”平宁郡主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温柔。
“回郡主的话,我一切都好。”小秦氏的嘴角扬起一丝笑容。
平宁郡主却突然发出一声嗤笑。“不想笑就不要笑。耽误了原本美丽的容颜。”
小秦氏先是一愣,随后笑的更加灿烂了。
恰在此时,殿外忽有金吾卫甲胄相撞之声。
赵祯身着明黄九龙攒珠袍,腰间玉带缀十二枚羊脂玉銙,自鎏金铜门昂然踏入。
帝王袍角曳过丹陛,绣着的海水江崖纹似有波涛翻涌之势,冠冕十二旒随步伐轻晃,珠串相撞声如碎玉落盘,直震得殿内烛火齐齐明灭三分。
“参见皇上!”
文武群臣伏如浪涌,山呼声自殿内直贯云霄,震得檐角铜铃骤响、阶下狮兽口中衔的铜球嗡嗡震颤。
“众臣请起。”赵祯面无表情的说道,脸上满是威严。
赵祯一个手势,舞姬们纷纷走了进来。
可不一会儿的功夫,小秦氏只觉得胡旋舞姬的银铃响得人耳膜发疼,她捏着鎏金酒盏,任由酒液顺着指尖滴在裙上。
她烦躁不已,悄悄地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在她没有注意到的地方,赵祯眉头一皱,直接站了起来。
“官家”皇后不明所以的问道,眼里满是疑惑。
“不用跟着,朕出去走走。”赵祯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
安静的角落,小秦氏抬头仰望星空,心里不自觉的放松下来,她闭上眼睛,沉醉在这一刻的安宁中。
突然,身后传来极轻的靴声,鞋底蹭过青苔的沙沙响。小秦氏闭着眼叹气:
“官家若再躲在树后,怕是要被露水湿了龙袍。”
脚步声骤然停住。
她听见赵祯的呼吸声近了,带着几分隐忍的急切,龙涎香混着夜露味将她裹住。
忽然腰间一紧,整个人被拽进明黄色的暖怀里,帝王袍上的金线硌着锁骨。
“你总这样躲着朕。”赵祯的声音闷在她发间,像少年时在赌气的口吻。
“官家的胆子也太大了,就不怕史官的口诛笔伐吗?”
小秦氏仰头望着眼前的帝王,指尖绕着他腰间玉佩穗子打转。
她故意将“史官”二字咬得极轻。
赵祯低笑一声,抱着她的手臂骤然收紧。
帝王指尖抬起她的下巴,指腹摩挲过她唇畔那颗若隐若现的痣。
“朕想要什么样的史官,就有什么样的史官。”
小秦氏忽然轻笑,她凑近他耳畔,声音甜得像毒酒:
“官家真的要抢夺臣妻吗?就不怕玩火自焚?”
太液池的金鲤跃出水面,惊碎满池月影。
赵祯盯着她眼底跳动的烛火,嘴角微微上扬。
“败在你的手里,我心甘情愿。”
他话音未落,已狠狠吻住那抹带刺的笑意,像饿狼撕咬久藏的珍宝,舌尖扫过她贝齿时尝到胭脂的甜,却在她忽然咬下时尝到铁锈味。
鲜血混着津液滑进喉间,赵祯却抱得更紧,任由她指甲掐进他腰侧。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终于停了下来。
“我再给你三天时间。”他盯着她瞳孔里晃动的银河,喉结滚动着咽下腥甜,
“三天过后,不管你愿不愿意——”
帝王的鼻尖几乎要触到她的,呼吸灼热得像火炭,
“你身上每一寸,都得刻上朕的印记。”
小秦氏忽然笑了,指尖勾住他散开的玉带,猛地往下一拽。
赵祯猝不及防地倾身,听见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音说:“赵祯,你要是不能爱我一生一世——”她的指甲划过他喉结,在龙袍上勾出三道血痕,
“我就把你的心剜出来,泡在绝情蛊里,让你每夜都梦见我咬断你喉管的模样。”
“我赵祯发誓——”他忽然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若让秦衍汐受半点委屈,必遭天打雷劈,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