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前途
1928年的一天，弗莱明在一间简陋的实验室里研究导致人体发热的葡萄球菌。由于盖子没有盖好，楼上一位研究青霉菌的学者的青霉菌飘到了培养细菌用的琼脂上。
弗莱明惊讶地发现，青霉菌附近的葡萄球菌被溶解了。后来他经过多次实验，发现这个现象可以重复，据此发现了葡萄球菌的克星——青霉素，又名盘尼西林。
此刻，李享应韩彦的邀请来到了太医院的一处隔间里，在一张大大的桌子上，摆满了这些天来众太医收集的青霉。
“厉害厉害。”李享笑道，“居然真的找到这么多青霉，我在家里的时候也想找些青霉，偏偏瑄姨和三妹打理得太干净，一点也找不着。”
另一边，南明去迎了张新松进来，准备听李享进行下一步的安排。
李享解释道：“现在我们已经收集到了一定量的菌种，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制作培养基，对青霉菌进行培育，青霉菌在生长繁殖过程中会自然生成青霉素，等青霉素积累到一定程度，我们就可以进行青霉素的提取了。”
南明闻言道：“所谓培养基应该是培养青霉的用具，要怎么制造呢？”
李享道:“通常使用琼脂培养基，对了，请问一下，现在有琼脂了吗？”
琼脂?众太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有人出言问道：“请问李公子所言的琼脂是何等样貌的事物？”
李享道：“就是透明状的胶质物，能食用的。”
众太医闻言纷纷恍然大悟，顿时脑海中记起一物来，却是张新松最先道：“释名璚枝时珍曰并以形名也。集解时珍曰石花菜生南海沙石间，高二三寸状如珊瑚，有红白二色枝上有细齿。以沸汤泡去砂屑，沃以姜醋食之，甚脆……一种稍粗而似鸡爪者，谓之鸡脚菜，味更佳二物久浸皆化成胶冻也。”
众太医听得张新松所言正是《本草纲目》石花菜一条中的内容，知道他此举有批评之意，纷纷有些惭愧。
张新松摇了摇头道：“难道你们平日里开方子也现查医书去不成？”
偏偏是这位已经告老的太医最早说出正解，众太医皆是后辈，只能唯唯听着，不敢出一言以覆之。
知道了李享所说的是何物以后，韩彦立刻便要派人去现煮了两碗锦玉羹来，送到李享面前道：“李公子请看，你说的可是此物？”
李享看到那瓷盘中晶莹透明的胶状小块，伸手弹了一下，道：“正是了，制作时可加了糖?”
送来的学徒点了点头，李享便又让那学徒取来一个沸水煮过的瓷盘，将琼脂置于其中，然后拿起一个满是青霉的柑橘，将上面的青霉移到了琼脂上，随后又命学徒去现淘了一些淘米水，倒入盘中，至此，一个培养皿便完成了。
做完这一切，李享对众人道：“接下来要等待一周左右的时间，就可以进行对青霉素的提取了。”
南明一边提笔记载，一边命众太医上去亲手实践，很快，桌子上的霉变食品便被一个又一个的培养皿取代，根据众人收集来的青霉，培养皿的数量足有三十几个，李享将其分别安上编号，这样到时候就可以筛选出产出药效最强的菌落了。
皇城外，张新松看着天边夕阳，说道：“又将是漫长的七天呢。”
南明也说道:“正是了，我也迫不及待想要进入到下一步。”
张新松又看向身边的李享道：“只是没想到这样的奇药制作所费竟不多。”
李享笑道:“正因如此，它才有机会造福千万家啊，诸如人参，首乌，龙涎，肉桂虽然都是好药材，但因其名贵，非钟鸣鼎食之家不能用。”
张新松闻言，说道：“听士贤说，李公子近日在为司乐署的一位歌女诊治梅毒？”
李享点头称是，又问道:“谁是士贤？”
跟在南明身后的韩彦道：“李兄弟，那是我的表字。”
“哦。”
张新松又说道：“李公子，似我等入了太医院的人，那便是圣上的私有，于宫中随时候命，半点不得有误，不仅如此，在这皇城之内，即便只是一名太医，也少不得要卷入些难缠的风波，令人焦头烂额。我告老这几年，于姑苏一带访亲会友，四处行医，方才找回了年轻时悬壶济世之心。”
南明听到张新松所言，接口道：“李公子，有些事情，入了太医院，可能反没有那么便宜了，就如此刻，如果李公子是太医院的人，你给歌女诊治梅毒的事情一旦传出去，只怕不仅你会立刻被逐出皇城，甚至我们整个太医院都要经历一轮清洗。”
李享挠了挠后脑勺道：“说实话，进不进太医院我真无所谓。”
张新松看着李享吊儿郎当的样子，神情严肃地摇了摇头道：“不，李公子，这不是你想不想入太医院的问题，我们都能看出青霉素的伟大前景，如果此药一旦经我们的手成功问世，那么木秀于林的你一定会引起极大的关注，有可能不需要我等上书，圣上就会亲自指名要你入太医院，届时就不是你想不想入的问题了。”
南明点了点头道:“所以，李公子，在这之前，好好考虑下吧。”
李享送别了张新松和南明，与韩彦结伴回家，路上，李享问韩彦道：“韩大哥，你也是太医，跟我一起去看宁莺姐姐，真的没关系么？”
韩彦摆了摆手道：“给她诊治的是你又不是我。李兄弟，其实进了太医院也不影响你救助他人，像我师父，只要他一句话的事，下面的地方医学馆的人都会奉命行事，当上了太医，虽然自己不太自由了，但可以使唤别人啊，就是人情往来会麻烦点而已。”
李享闻言，不再说话，二人走着，迎面来了一辆马车，二人让至路边，那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只见一人撩起车窗，望向窗外，正是准备进宫的林海。
“林大人？”李享见着林海，招手打了打招呼。
林海也是凑巧看到了李享，笑脸相迎道：“李公子，几日未见，可还好？”
李享道：“嗯，林夫人可好？”
林海道：“托李公子医治，内人早已大安了，本该赠礼道谢，只是自进京以来政务缠身，实在脱不开身来，等得了闲，必有谢礼奉上。”
李享点了点头，又问道：“黛玉可好？”
林海听到李享这话，脸上笑容渐渐收拢，叹了口气道：“玉儿这个病，每年都要闹个两季，或许是这一路奔波累着了，到了京城，这几日又重了些。”
李享知道黛玉是跟宝玉见了面，这等宿命里的冤家碰在一起，少不了要哭要闹，这泪水可就是林妹妹的血条啊，身体自然是会更差了，于是说道：“嗯，可见和尚道士的话还是有一两分可信的。”
林海不想与李享争论鬼神之说，只想讨论点实际的，本想多说几句，又怕耽搁了时间，于是说道：“李公子，明日我派人去请你，你留出一天空来，帮玉儿瞧瞧，我此刻有事，不好耽误。”
李享点了点头，拱手相送，等到林海去了，韩彦说道：“李兄弟前途无量啊。”
李享笑道：“怎么突然又说这话？”
韩彦说道：“李兄弟在医道上干着开天辟地的大事就算了，跟林大人这等后起之秀也有交往，将来必是左右逢源了，关键是林大人身后的……啧啧。”
李享道：“你说的是贾家？”
韩彦点了点头道：“正是了，暂不说这贾家，林大人这次回京，必然又要高升了。”
李享闻言，发现韩彦作为一个太医，知道的还不少，于是问道：“这话怎么说？”
韩彦说道：“林大人是前科探花，却被派去姑苏一带做了巡盐御史，李兄弟猜猜是为什么？”
李享道：“巡盐御史是个肥差，很委屈吗？”
韩彦摇了摇手指道：“世人只知巡盐御史是个肥差，可它终究远离中央啊。它的真正意义，其实是一块试金石。”
“试金石？”
韩彦叹了口气，道：“正是了，巡盐御史主行监察之职，你想想，得受多少人情利益的贿赂？圣上把看得起的人往那地方一扔，天高路远的，最能看出人心了，到任的官员一旦不能守分清廉，很快就会被处置，这就是为什么巡盐御史这一官职任职官员调换频繁的原因。”
李享看着停在皇城前的马车，说道：“所以林大人这是通过考验了？”
韩彦点了点头道：“看着吧，林大人必要显达了。”
李享奇道：“韩大哥懂得不少啊？你真是个太医？”
韩彦伸出一根手指挠了挠额头道：“要说为什么我知道的话，因为家父就是上一任江南巡盐御史。”
李享：“……”
韩彦耸了耸肩，说道：“无所谓了，我劝过他的，他不听，猪油蒙了心，上任两月就被弹劾然后回家养老了，能保住脑袋已是万幸了，还平白带累坏了我。”
李享拍了拍韩彦的肩膀，只能说道：“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