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洞窟深处,眼前的景象让白启云目光微凝。
洞窟内部空间开阔,穹顶有裂隙透下天光,驱散了地底的黑暗。
空气湿润,弥漫着浓郁的生命气息与淡淡的药草清香。
而在洞窟中央,两位容貌绝世,气质迥异的女性,正占据了他的全部视线。
其中一位,身着一袭简约而雅致的翠绿色长裙,白色的长发如同月华流泻,柔顺地披在身后。她面容温婉静美,翠绿色的眼眸中蕴含着智慧与慈悲,周身散发着令人心安的生命气息。
正是他后世便知晓的大慈树王。
她的模样,与他在未来见到的几乎别无二致,只是此时眉宇间笼罩着一层难以化开的疲惫与忧虑。
而另一位,则躺在一旁的床榻上。
她有着一头灿金色长发,即便在昏迷中,依旧无损其惊人的美丽。
她身着白色的纱裙,身姿曼妙,正是花神娜布·玛莉卡塔。
然而,此刻她双眸紧闭,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不可闻。
更令人心惊的是,她的金发末端与白皙的皮肤上,隐隐缠绕着几缕不祥气息。
正是深渊力量侵蚀的标志。
她的状态,显然已经到了极其危险的地步。
见到白启云进来,大慈树王从花神榻边的石凳上缓缓起身。
她的动作依旧优雅,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沉重。
她迎上前几步,翠绿的眼眸落在白启云身上,细细打量。
然而,就在目光接触的瞬间,大慈树王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诧异。
她从这位陌生来客的身上,竟然感知到了一抹极其微弱却与她自身本源息息相关的气息。
那感觉……仿佛是同根同源的力量。
但这怎么可能?她确信自己从未见过此人。
心中的虽有疑惑,但大慈树王并未立刻点明。
她保持着神明的雍容与沉静,温和地开口。
“远道而来的客人,我是此处的主人。感谢你穿越险阻,来到此地。不知你前来,所为何事?”
白启云收回落在花神身上的目光,看向大慈树王,神色郑重地拱手一礼。
“在下来自天堑山脉另一侧。此番冒昧打扰,是为了查明近来席卷大陆的魔潮根源。我循着魔物活动的痕迹一路追寻,最终来到了这里,得知二位在此庇护众生,故特来拜见,希望能了解真相,或能找到遏制这场灾厄的方法。”
洞窟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只有花神微弱的呼吸声。
大慈树王凝视着白启云,似乎在判断他话语中的真诚与意图,而那抹源自同系力量的微妙感应,让她心中天平不自觉地向信任倾斜了几分。
神明那翠绿的眼眸如同最深沉的湖泊,静静地倒映着面前之人的身影。
她的感知何其敏锐,即便白启云将星辰之力内敛至极致,那潜藏在平静外表下的如同浩瀚星空般深邃磅礴的力量本质,依旧无法完全瞒过她的灵觉。
她能清晰地察觉到,眼前这个自称来自远方的男人,其体内蕴含的能量层级,绝对不亚于全盛时期的自己,甚至……可能更胜一筹。
如此强大的存在,竟从未在提瓦特留下过痕迹?他究竟是何来历?
一丝疑虑在她心中闪过,但奇怪的是,面对白启云那平和坦诚的态度,她心中却生不出多少戒备,反而隐隐生出几分难以言喻的好感与信任。
或许,是那冥冥中与她同源力量的微妙共鸣在起作用。
听到白启云直接询问魔潮之事,大慈树王的面容上不禁浮现出一抹沉重。
她轻轻叹息一声。
“阁下所感知到的魔潮……其源头,并非提瓦特本土。”
她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洞悉真相后的无力感。
“根据我们之前的探查,这股充满毁灭与污秽的力量,是自天外而来,最初降临之地,便是西北方向的沙漠深处。”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洞穴的岩壁,看到了那片被彻底污染的故土。
“它如同拥有生命的瘟疫,以沙漠为中心,不断向外扩散,所过之处,万物凋零,法则崩坏。我们尝试过各种方法阻挡,但收效甚微……这股力量的本质,似乎凌驾于我们目前所掌握的法则之上。”
说到这里,布耶尔的语气变得更加低沉,她微微侧身,视线落在一旁床榻上昏迷不醒的花神身上,翠绿的眼眸中充满了化不开的担忧与痛惜。
“而为了阻止这场灾祸在最初阶段就失控,我的挚友娜布……”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几乎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大慈树王缓步走到花神榻边,伸出手,轻柔地为花神塔理了理额前散乱的金发。
“她试图以自身的神力本源,结合绿洲的生机,构筑一道最强的屏障,延缓魔潮最初的爆发性扩散,为更多生灵争取逃离的时间……但她低估了那股力量的侵蚀性与反噬力……”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
“屏障虽然暂时起效,但她自身却被深渊的力量严重侵蚀,神力枯竭,神魂受损……至今昏迷不醒,我也只能勉强护住她最后一丝生机不灭……”
洞窟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一位神明为了苍生几乎燃尽自身,却依旧难以扭转大局。
白启云的目光再次落回床榻上昏迷不醒的花神身上,灿金的长发仿佛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微弱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昭示着她正游走在彻底湮灭的边缘。
连琳都束手无策……
他沉吟片刻,抬头看向眉宇间凝结着化不开忧色的大慈树王,语气沉稳地提议道。
“树王阁下,不知可否允我查探一下花神陛下的状况?或许……能发现一些不同的线索。”
闻言,大慈树王布耶尔翠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犹豫。
娜布是她最重要的挚友,其神躯至关重要,岂容外人轻易探查。
尤其是面对一个来历不明的强者。
然而,这丝犹豫仅仅持续了一瞬,便被更深沉的无奈与一丝微弱的希望所取代。
她已经……尝试了所有已知的方法,甚至动用了所能调动的生命本源为她续命,却始终无法根除那如同附骨之疽的深渊污秽,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生机一点点流逝……
或许……这位来自远方的游人,真的能带来转机?
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值得一试。
内心的挣扎在电光火石间完成。
大慈树王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她看向白启云,眼神变得坚定而带着恳切。
“既然如此……那便有劳先生了。娜布的情况……确实已非我力所能及,任何可能的帮助,我都感激不尽。”
她微微侧身,让开了床榻前的位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但目光依旧紧紧跟随着白启云的动作。
得到允许,白启云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他缓步走到花神榻前,一丝极其精纯的银色星辉自他指尖缓缓探出,轻柔地触及花神的眉心。
洞窟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大慈树王屏息凝神,紧张地注视着白启云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心中祈祷着奇迹的发生。
白启云闭目凝神,意识高度集中。
利用自身的力量模拟着大慈树王权柄的梦境与意识沟通之法,成功连通了花神的潜意识空间。
穿过一层仿佛由朦胧光晕构成的薄膜,白启云的“意识”降临在了一片奇异的空间。
这里没有阴暗的洞窟,也非被魔潮侵蚀的破败景象,而是一片繁花似锦,生机盎然的花园。
天边是暖金色黄昏,柔和的光线洒落下来。
浓郁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清澈的溪流在花田间潺潺流过。
一切都显得如此宁静美好,仿佛外界的一切灾厄都未曾发生。
这,便是花神内心最深处的潜意识景象。
而在花园的中央,一片由花朵簇拥着的草地上,花神娜布·玛莉卡塔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她依旧穿着那身白色的纱裙,灿金的长发铺散在花瓣之上,面容安详,双眸紧闭,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
然而,白启云走近后,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这片花园的“生机”带着一种虚假的停滞感,仿佛一幅凝固的画卷。
盛放的花朵没有摇曳,溪流的声音恒定不变,连光线都似乎不再流动。
他蹲下身,轻轻伸出手,握住了花神垂在身侧的手掌。
触手一片冰凉。
那不是活物应有的温度,而是一种缺乏生命能量近乎死物的寒冷。
潜意识中都如此……看来问题比想象的更大。
白启云眉头紧锁,尝试着将自身精纯的星辰之力,通过相握的手掌,缓缓注入花神这具潜意识体魄之内。
他的星辰之力蕴含着强大的生机,对于滋养神魂本应有奇效。
然而,力量涌入的瞬间,白启云的心便沉了下去。
花神的身体,就仿佛一个看不见底的黑洞。
他注入的星辰之力,瞬间便被吸收,没能激起丝毫涟漪,更无法带来任何温暖的反馈。
不行……常规的滋养手段完全无效。
她的本源亏损得太严重了,而且似乎被某种更深层的东西“锁住”了,无法接受外来的补充。
白启云松开了手,凝视着花神沉睡的容颜,面色凝重。
必须找到她意识沉寂和无法吸收力量的真正原因,否则……即便是大慈树王,恐怕也无力回天。
面对花神潜意识中那如同无底洞般无法填补的枯竭状态,白启云心知常规的手段已然无效。
他心念急转,立刻在心中呼唤伊斯塔露。
老东西,又到你出场的时候了。
“伊斯塔露,情况不对,你来看看。”
‘哼,就知道你小子搞不定。’
伊斯塔露的声音带着一丝早有预料的了然,一道无形无质的意念,顺着白启云与花神意识的连接,悄然扫过这片凝固的心象花园,尤其是仔细探查了那具冰冷沉寂的“花神”形体。
仅仅片刻,伊斯塔露便发出了然的声音。
‘果然如此。’
“怎么回事?”
白启云急忙追问。
‘很简单。’
伊斯塔露的语气带着一种看透本质的冷静。
‘现在躺在这里的,不过是一具空壳,一具由她残余神力和潜意识维持的‘形体’。花神的真正灵魂,早已不在此处了。’
“灵魂不在此处?!”
闻言,白启云心中一动,像是猜到了什么。
‘没错。’
伊斯塔露肯定道。
‘看这情况,她当时为了阻止那场魔潮的爆发,恐怕是动用了一种极其决绝的禁忌手段。她并非仅仅是用神力构筑屏障,而是将自己的灵魂作为了封印的核心与代价,直接融入了魔潮爆发的源头或者某个关键节点,试图从规则层面将其彻底锁死!’
她的分析如同冰冷的刀锋,剖开了残酷的真相。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她的身体会呈现出这种无法接受外来力量的‘空洞’状态,因为主导吸收与转化的‘灵’已经不在了。也解释了为什么魔潮虽然依旧在扩散,但其最初的爆发性和强度似乎被某种力量强行抑制过,那是她用灵魂换来的短暂喘息之机。’
白启云闻言,不禁为花神的果断与决绝感到佩服。
但现在更重要的是该如何解决眼下的问题。
“那……现在该怎么办?”
‘找到魔潮的核心,或者她灵魂封印的具体所在。’
伊斯塔露斩钉截铁地说道。
‘她的灵魂必然与那股魔潮源头力量紧密纠缠在一起。只有找到那里,破解或者净化掉魔潮的核心,才能解放她的灵魂,使其有机会回归本体。否则,这具身体终究会彻底枯萎,而她的灵魂,也将在与魔潮的永恒对抗中,被逐渐消磨殆尽。’
魔潮核心……
白启云将伊斯塔露的每一句话都深深记在脑中。
他对伊斯塔露所说的话并不怀疑,毕竟对方没必要骗他。
而且这个情报至关重要,不仅关乎花神的生死,也直接指向了解决这场灾厄的关键。
他最后看了一眼花园中那具冰冷的“空壳”,意识缓缓退出了这片潜意识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