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不远处竟是直接飞了一台黑色的巨型飞艇过来，遮天蔽日，好不壮观，底部舱门打开，清一色的黑色机甲从走出，每个人的脚步都仿佛是同步的，机甲凌空，每个人都看上去像在脚踏虚空。
他们的右脚跺了一跺，最后并回左脚，机甲左手成拳，在右侧肩头正一反一地敲击，反复三次。
“是远征军的军礼！”有人认出来了。
“是当年远走的远征军旧部！”
景渠站在那些机甲身后，借助飞行器的力量悬浮，飞艇开始投放出一个巨幕，上面记载的是各种虫族实验的视频，其中……
卡罗尔的脸被精准的录入。
还有他说的话。
他说：“人族怠惰得太久了，是时候把虫族放出去，让他们有点危机意识了。”
不止是这片巨幕，在景渠投放视频的那一刻，全星际的智脑都在强制性播放这些视频。
虫族是如何被培育出来的，项目组的人是如何被洗脑的。
尽管惊云端挺好奇这些视频景渠又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来的，她真是搜遍全网都没找到，但一点都不妨碍她转播，谁让景渠的信誉度就放在那。
“该死，虫族是星皇陛下弄出来的！”
“为什么？我们为了虫族死了多少人？”
数目庞大的四军里多少都能找到一部分人受过虫族之伤的，在此之前，他们服从命令忠于皇室的心不曾动摇过分毫。
可在此之后，对比卡罗尔和惊云端。
一个堪称星际罪人，另一个……
他们要站在哪边？
军心开始涣散，即便四军首领强行压制，最后也只是暂时让人群销声。
可被埋下怀疑种子的心，当真能安分下来吗？
“不愧是惊渠啊。”赤色机甲抚掌大笑，“不投降就算了，留下尸体，我总能再养出一个完美无缺听话的惊云端。”
趁着那些视频还不足以让人完全反应过来，大战开了。
迟听雨撑着从飞艇内部走出，看向浩荡机甲海中最独特的蓝，她总是一眼就能找到惊云端，就像惊云端也总能找到她。
“老师，有几成胜算？”
惟萝觑了迟听雨一眼，“你心里有数，何必问我。”
这本身就是一场无把握之仗，又或者说，他们这些人全都提前准备过，早早就知道有这一天，包括惊云端，从来了星际也是一直收归人手，连海盗军团的主意都是盘算了又盘算，可惊云端是强龙，卡罗尔亦是地头蛇。
至少从人数上，他们不止不占优势，连劣势都称不上，是大劣，更不提双方之间的装备差距，唯一能胜过对面的，也就是那台刚出炉的惊羽了。
惊云端若是能腾出手，他们的胜算大约能漂亮一些，偏三个臭皮匠还能顶过一个诸葛亮，何论是五个臭皮匠。
“景阿姨，有没有办法把我送到那边？”迟听雨仍想多争取几分胜算。
“我送你去吧。”
惟萝已然登上了自己的机甲。
“老师您……”
惟萝笑笑，“都是受伤的，老好人都上场了，我也总该表现一下？”
至于受的伤，大不了就是这次结束，这辈子不碰机甲了，和老好人一起模拟战场玩一玩也不错，尽管能不能活下来都说不好。
漆黑色的机甲拖着迟听雨朝着惊云端的方向掠去，奈何惊云端打得太狠，惟萝又是个机甲驾驶“伤残人士”，连靠近都勉强，她只能喊了一句：“惊云端，接人！”
惊羽胸前巨大的蓝色宝石闪烁，在迟听雨被弹射出去的瞬间把人摄进了机甲舱。
连基本的寒暄都没有，迟听雨快速找到自己的位置，在惊云端以一对五的时候，操控惊羽的武器库开始替她打辅助补伤害。
“伤都好了吗？”惊云端抬手，惊羽手中光剑挡住赤色机甲挥来的虹芒，另一只手在操作台面上飞快拨动，她终是找了个空隙打量了一眼大小姐，“除了气色有点差，别的看起来还可以。”
“你给我用的药效果好过治疗舱。”论手速，迟听雨不怎么虚惊云端，只是她对惊羽还未熟悉到能把惊羽当成身体一部分的程度，有些时候多少有些卡顿。
但有她在，也大大降低了惊云端的压力。
“不跟他们打了。”惊云端打开一串弹射器，机甲瞬时反方向疾行，在空中转了个异常扭曲的s形，“先解决虾兵蟹将。”
“你能拖延那五台机甲吗？”
“可以。”迟听雨郑重点头。
蓝白相间的机甲混入机甲群中好似入海之鲨，水蓝色的剑光浪潮般奔涌而去，所到之处掀翻一片。
卡罗尔看出了惊云端的打算，他正欲不满惊云端也有犯蠢的时候。
她能去针对那些普通机甲，他自然也能。
靠人数他都能把她们给淹了。
可卡罗尔没想到的是，在他每次靠近旁的机甲堆的时候，惊羽仿佛长了眼一般，精准空间跳跃到她身旁，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对激光炮弹。
而惊云端的最爱用光剑，对这些激光炮弹耗能的都是能省则省，以期达到机甲最长续航，现在这是……？
惊云端倒是笑眯眯，“听雨厉害的。”
“他不习惯我的打法而已。”偶尔惊云端会和迟听雨切换模式，她眼睁睁看着迟大小姐把她为了征服而学习的柔术运用到了机甲上，逮着空间跳跃的完美实际，背摔了一次又一次卡罗尔的机甲。
机甲背控的时候，惊云端就从机甲舱里偷摸跑出去开始在机甲上贴炸药包，贴完就闪现走，主打一个消耗流。
“听雨厉害。”惊羽有样学样，跟着惊云端夸了一句。
惊云端：？？？
“你得叫……夫人？”
“什么时候，还要嘴贫。”迟听雨紧张的不行，结果惊云端还有心思开玩笑。
偏她油嘴滑舌的时候，手上的动作那是半点都不绵软，剑光如潮，打的四军节节败退。
江莱在大后方掩护，一颗颗重型毁灭弹顺着惊云端剑指的方向丢过去，场内轰鸣作响，硝烟四起。
无数机甲坠落，流星一般，偏掉到某个高度就再也掉不下去。
景教授和曲总站在最安全的地方，看着她铺设的吸网，对于吸网接垃圾的场景很是满意。
战场她是上不去了，但搞搞后勤还是没问题的。
曲乐渠拿着从原世界带过来的相机卯足了劲儿地拍，颇有种要记录下每个战况细节的架势，小荀老师还在边上口头指导角度和对焦。
“妈，爆爆会赢的吧？”天然憨包小曲到现在都有着必胜的信心。
“希望渺茫。”景教授如实回复，“你可以去录遗言，我会想办法把它留下来，或许会有人发现你的遗言。”
曲乐渠：？？？
“那我们为什么不跑？”还要在这？
为什么要打？
“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吗？人家盯着你打，能有什么办法？”曲茗楼戳了下憨包的额头，倒是对荀婧澜颇为内疚，“早知道就不该让小荀过来，平白……”
荀婧澜倒是淡然，甚至在得知希望渺茫那一刻还有心思玩笑，“曲阿姨不用内疚，生死有命，和小曲一起也挺好，也算是死同穴了么？”
“你们是不是对爆爆的信任度太低了点？”曲乐渠仍旧不太相信。
从认识惊云端的第一天起，她印象中的惊云端就在越阶打怪，这么厉害的一个人，打仗也肯定能打赢吧？
“客观评估罢了。”景渠神色平宁，语气更是平静无比。
她看向天际，算时间，该黑下来的天色，此刻却仍旧是被各色炮火照得亮如白昼，浓烟滚滚，她们在这里并不能完美看到战场内的每一处细节，可她计算过，“我们的人，一个人要杀掉对面八个人，才算胜负持平。”
可实际上，除了远征军旧部，新收的海盗军根本做不到一对八，他们最多只能一对一，遇上精兵猛将甚至要多人联手才能压制一个。
即便后来有惊云端处处帮补，可数目太多了，打不过就是打不过。
惊云端再厉害，终究只有一个人。
“惊云端，我们来了。”一号带着其他七个克隆体赶到战场的时候，战况仍旧不算好看，只是有惊云端撑着，勉强能用一个胶着形容。
“卡罗尔交给我们，你去帮其他人。”八个克隆体，七个人穿了机甲，唯有惊一，她能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就能悬空而立。
惊云端这时候才发现，原来惊一在实验的过程中，付出的并不仅仅是双眼，双手双腿，连她的后背都被植入了虫族的虫翼。
平日惊一总是会把虫翼隐藏，假装自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然到了这个时刻，她顾不上这些了。
惊云端颔首，同迟听雨二人加入更大的战局中，留下八个克隆体层层防守，看着被卡罗尔占据的五具克隆体。
“一号，”卡罗尔面沉如水，那双同惊云端一般无二的蓝眸中是掩不住的阴鸷，“是我创造了你们，尤其是你，一号。”
“是，但你创造我之前，有没有问过我，想不想被创造出来。”
惊一的双臂成了高能机甲炮，她不穿机甲，行动灵活，穿梭间打得其中一台机甲毫无还手之力，被靠近使双腿表皮骤然撕裂，竟是寸寸拔高，如同螳螂一般的机械双腿赫然出现，每一次横扫都仿佛待着千钧之势。
“虽然很幼稚很中二，”惊一像是撒气一般的对着那台质问她的机甲拳打脚踢，机甲炮收敛，那双被金属浇灌过的手坚如磐石，“可我不想被你创造出来，我不开心，活着的每一天都无法开心，还很疼，卡罗尔。”
遇见绯月，她努力去笑了，对镜尝试了一百八十六次，全部失败。
切除双臂，她疼，切除双腿，她也疼，连带着眼球置换，后背植入……卡罗尔对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带着难以言喻的疼痛，她一次次欺骗自己，告诉自己只是一台无用的机器，以此坚持着活下来。
但活下来的意义是什么，或许只是为了见本体一面，看看本体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事实证明，惊云端是值得的。
而她不值得。
“你看看你的恢复力，一号。”卡罗尔在机甲舱内喘着粗气，他没那么擅长战斗，还得是靠着惊云端的身体，仗着机甲火力足，仗着身体记忆做出的反应，可一旦陷入一对一的模式，他会很快落败。
惊一的脸没有动过，脸颊上的鲜血才流下一滴，伤口就已然有着愈合迹象。
“我不要。”惊一一拳头砸在了机甲的能源口，“我只想做个普通人。”
哪怕不聪明，哪怕战力不高，哪怕生得没那么好看，她也只想做个平凡又普通的人，至少她只是她自己，不是惊云端的克隆体，不是一号实验体。
一号是一号，可其余的克隆体就没那么幸运，被卡罗尔挑走的六个克隆体是除了一号以外离健康最近的，也是综合战力最高的，机甲对决，只能说是一对二的前提下五五开。
而另一边，有惊云端与迟听雨的加入，一边倒的局势总算开始逆转。
－
天道镜，天道在世界的居所。
喻湖穿过重重叠叠的障碍，试图寻找斛渔踪迹，奈何斛渔过于了解她，那一层层的障碍分明考验的就是她的心。
从亲手杀掉世界内的子民破除第一重障碍开始，再到最后那一层，斛渔淡入雪的容颜倒映在她的瞳孔里，她须得告诉这个幻影，承认她对斛渔的爱，才能走到天道镜最深处。
她不知道斛渔要做什么，但……
倘若可以，喻湖仍旧想救下斛渔一条性命。
她们同人不一样，生来与天齐寿，可死了就是死了，没有轮回，她们注定没有下一世。
喻湖并不知道，斛渔就站在离她一镜之隔的地方。
这片幻境是她为这场感情做出的最后尝试，临时之前听一声爱，死了倒也无憾。
偏喻湖为她，什么原则都破开了，唯独这一关……
见她双目紧闭，口中默念清心经，任她幻影分身如何勾引都不为所动，她苦笑一声，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