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我在一个法制相对健全的环境里成长，有些事，很难随心所欲地去处理，心中仿佛有一杆秤，只有在遇见你的事情上，会让我下意识倾斜，别的事都很难，再者，他们所做的事也并没有让我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我不是审判者，无法审判他们的结局。”
“若他们是恶龙，我最不想的，就是成为和他们一样的恶龙。”
迟听雨有自己的行事原则，甚至于，她的确在某些层面上有着一些常人或许难以理解的道德枷锁。
惊云端叫她一句“菩萨，”其实也不无道理。
“要是你，你会怎么做，端端？”迟听雨有些好奇。
“我得看情况，要是过去的我，可能会为了省事，全部杀掉。”惊云端的心肠无疑是硬的，甚至于在星际世界还未去往别的小世界游历之前，人命于她从不珍贵。
只要被列入敌人范围里的，都是需要斩草除根赶尽杀绝的。
正是因为惊云端够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她才能在星际这样适者生存的环境里爬到顶端。
“但是后来我去了很多地方，经历了别人的人生，心境也平和了很多？”若非如此，惊云端早在来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就该靠“无差别杀人”这一举动把前期隐藏许久还给她和擎天断网的喻湖给逼出来，而非坦然自若地在小世界里生活，“现在的我，大概做法会和你差不多，无关痛痒的，想处理就处理，不想处理就轻轻放下，但遇到郭致远这样的坏种，还是不会客气。”
大约是历尽千帆过后的心境。
“你可能不会喜欢以前的我，听雨。”
惊云端说这句话并没有想让迟听雨为了哄她而说一些“你什么样我都喜欢”的话，世人皆知这不可能。
人总有自己能接受的最低线。
过去的惊云端显然就是活在迟听雨的最低线之下。
因此她无比感谢来这个世界前的六百多年。
在七百三十二岁的这一年遇见迟听雨，是她最正确的时间。
“是呢，那谁让我喜欢上了现在的你呢，那么已经成为过去的那些事，我也只能一并接收了。”迟听雨捏了捏惊云端的脸，“在这里，要遵守规则，还记得之前你吓唬我时说的话吗，复制粘贴还给你，不想跟你隔着铁窗两眼泪汪汪。”
惊云端失笑，“你真的是很爱打回旋镖，听雨，我和你说过的话，你总能找到场景回赠给我。”
“我很记仇的，”迟听雨本质也是个不爱吃亏的人，只是她的报复时常不是即时性的，而是偷偷摸摸记在小本本上，伺机而动。
“行行，我等着你一桩桩一件件都还给我，在我身上吃过的亏。”最后一句，惊云端说的很是意味深长。
秒懂的迟总：……
有的亏，她倒是想还回去，惊云端也得给她机会不是？
好在之后的时间里，内游的人很老实，调查组的人也没再出现，惊云端在群里逗着一群教授玩，顺带分享了一波自己的新身份。
老年群很是默契地安静了好一阵子，最后还是张教授出来说了总结：[我们没法和你说，你永远是我们的学生，因为在目前的环境里，你是敌是友我们无法确认，但当我们确认你和我们是站在一起的，随时欢迎你继续来当我们的学生。]
[知识和科学没有国界，人却有，我们是这个世界的人，注定要和这个世界站在一条线上。]
惊云端发了个ok的表情包：[放心吧，早晚你们还得来抢我，到时候不是一个硕士学位就能把我打发得了了。]怎么着也得顺带给安排一个博士学位吧。
老教授们纷纷在群里冒泡，群里依旧热闹，但他们都有意识地避开了讨论核心技术的话题。
入夜后，惊云端和迟听雨算准了时间，进入了征服游戏。
仍旧是昨天的那个大会议室，也仍旧是那张长桌，惊云端扫视一圈，没发现昨天被她崩掉账号的人。
估计是还没从“被崩”的心理阴影里缓过来。
“惊元帅，很抱歉今天手下带给您不好的体验，”崔岭安再度为杨子轩今日的冒犯道了歉。
惊云端却摆了摆手，“诚意不在话上，在行动上，崔副部长。”
“您放心，内游会给您一个交代。”崔岭安是主张把内游和海盗军的和平协议延续到惊云端身上的，对她的态度自然就好。
但内游说到底就是一个大杂烩，连出钱这样的事都要开会讨论上三天，算算每家每户出多少钱，更何况是签订一份契约。
崔岭安所能做的，只是先表明他们所在的国家和势力在此事上的态度。
姜若愚并不知现实世界发生的事，听到二人对话，还顺嘴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事，就是今天有个小崽子想要踩踩我，以为我是落了平阳的虎，搁浅在浅水滩上的龙。”
但无论是虎还是龙，都不是鼠狗之辈可以任意欺凌的。
“听说星际联邦都解体了，还穿着过气的礼服……”有人小声嘀咕。
姜若愚的枪瞬间就藏不住了，“谁说的？”
场内气氛一下就紧张起来， 海盗军亮了武器，内游之人自然也不可能束手就擒。
一时间，空气寂静的仿佛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声儿。
惊云端蓦地发出一声轻笑，“在你六点钟方向，穿了白衣的剑客说的。”
姜若愚收到指令，大步走了过去。
有人想动手，惊云端的枪却比他们更快。
“礼服重点并不在于服装样式，在于勋章。”迟听雨忽然插嘴，“惊元帅的勋章是人民对她所做的贡献给予的肯定和荣誉，永不过时。”
“那么只惦记着衣服过时不过时的你呢，得了几块荣誉勋章？”
那人听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他一块都没有。
“桑落，你现在究竟站哪边？”有人质问。
“我自然是和我的世界我的国站在一边，”迟听雨用眼神警告惊云端想要为她出头的意思，继续开口，“海盗军曾是我们的友军，惊元帅是姜少将的上峰，自然与我们也有合作的机会，那么你呢，你们呢，羞辱一个军人的荣誉，强行将她推到对立面，你们的用心和立场是在哪边？”
“还是说……你们的立场也和我一样，只是没有脑子？”
迟大小姐气势凛然，目光如炬如利刃，扫过那些对惊云端散发出不善意图的人。
倒是惊云端，唇角忍不住勾了勾。
有生之年能听见她家“不太会怼人”的迟总说出一句“没脑子”，也是稀奇得很。
真像一只着急护短的小野猫。
小爪子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