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策的眼睛受不了强光，南乔也就没有把灯都点起来。
偌大的房间里，仅仅有三四盏灯飘着烛火，显得室内有些昏黄。
灯影随着从门口撒进来的风摇晃，影影绰绰。
“我出去一趟，将军先在这里坐会儿。”
视觉消失很容易让人失去安全感，尤其还面对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人。听到声音的一刹那，商策握住椅子扶手的手就绷了起来，半晌，才低低应了声：
“…知道了。”
南乔等商策回应，确定他不会乱跑后，才出了门去外面把手洗干净。
“哒哒…”微弱的脚步声传来。
谁！
商策睫毛颤抖几下，条件反射，立即要睁开眼睛。南乔却在他睁眼前开了口，并按停了他要起身的动作，温声道：“没事，是我。”
肩上的力道有些沉，商策一下子就被按回到了原处。
但也许是与南乔已经相处了几分钟的缘故，知道来人是她之后，商策心里竟然还稍微多了几分安定。
“请问姑娘，这是哪里？”商策忍不住轻声问道。
刚才他就想问了，但无奈南乔没给他机会。
“我家。”南乔简意赅地回了句。
商策的表情凝了一瞬，但还是按耐下来：“那姑娘的家在何处？”
“就在升云峰啊，森林深处，距离刚才的位置不算多远。”
“但将军只管放心，这个地方，没几个人能进来。”
南乔说着，眼神似乎是不经意往商策腰间别着的信号弹上轻轻一扫。
当然也包括他的人。
“安全的很哦。”南乔笑眯眯地补了一句，声音里荡漾着一丝玩味。
商策怎么会听不出南乔的潜台词，
隐秘的心思被揭穿，心里的感觉一时难以形容，气愤尴尬都有之，但他也只能咬咬牙，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一字一顿回道：
“我、知、道、了。”
不要钱，不要权，又不让他走，这人到底打算干什么？
“将军知道就好。”南乔慢慢收敛起笑意，正经起来，“不和将军说废话了。”
“你抬头，我看一下你的眼睛。”
商策的眼睛还闭着，倒不是他真的放心所以选择了不睁开眼睛，而是他真的睁不开。
眼睛只要一触碰到光线，就会不停地流泪，而且还酸的厉害，时不时闪过几道让人浑身一紧的刺痛，商策完全无法克制住想要闭上眼睛的本能性生理反应。
眼睛现在是商策的弱点，听到这一句，他下意识警惕起来，就要拒绝。
但话还没出口，他又意识到，如果南乔要强行把他的头掰起来的话，自己好像…无法反抗。
商策抿抿唇，最终还是顺着南乔的话扬起了脑袋。
“好乖。”
南乔顺势托起他的下巴固定在手里，唇角弯起，下意识地夸了句。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是一愣。
随即，南乔就明显感受到商策的身子猛的抖了一下，原本就紧抿着的唇，现在直接绷成了一条直线，隐隐可以窥见其中的惊恐。
“…抱歉。”南乔轻咳一声，“我之前的那个病人才六岁，哄习惯了。”
虽然估计以后这句话也会经常对他说，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哦。”商策睫毛抖了抖，勉强相信了。
“姑娘懂医术？”他岔开话题。
“嗯。”南乔点点头，“略懂一二。”
都有病人了，还只是略懂吗？
商策有点奇怪，但人家自己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空间里一时之间又安静下来，只有山林间不停歇的风，还在呼呼作响。
“将军睁先开眼睛吧。”南乔说道。
“嗯。”
商策努力睁开眼睛，即便南乔已经特地选了挡住光的位置，光线已经很弱了，但睁眼的一瞬间，他还是蹙紧了眉头。
酸涩刺痛的感觉转瞬就侵占了整个眼球，仿佛被针捅穿了一样，连绵不绝。
太难受了，商策强忍了两秒，便又一次合上了眼睛。
“将军别动。”南乔无奈，只得强行用手掰开他的眼皮，露出眼睛。
刚洗过的手还残留着一丝微凉的水意，商策皮肤忍不住缩瑟了下，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只是下一刻，他就顾不得这些了。
见了光的眼睛仿佛是一条跃到岸上被阳光暴晒的鱼，甚至还时不时翻个面，每一寸都是难言的刺痛。
可被南乔控制着，他也没办法防御，只能任由眼睛暴露着，承受着一切。
南乔凝神仔细看着商策眼睛，目无焦距，血丝密布，她小心沾了他眼尾的一丝泪放到鼻尖嗅嗅，一点酸酸的味道。
这是…
好像有点熟悉。
南乔微微耸起眉尖仔细思索着，手还撑着商策眼皮，没让他闭眼，忽略了还在受难受苦了某人
“姑…姑娘…可以了吗？”
商策实在忍不住了，手指用力抓住椅子扶手，青筋一条条从手背上暴起。
“嗯…”他闷哼一声，声音带着压制不住的颤抖。
“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