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秋渚从浴室出来时，柳疏已经睡下了。
房内只有一张床，穆秋渚也无法，只能挨着床另一边，背着身躺下。
到底是天字一号的房间，这张床确实宽敞，两个人各自在一边躺着，中间如同隔了一道鸿沟。
一日疲惫下来，穆秋渚原以为自己会很快陷入沉眠，可闭上眼许久，哪怕呼吸已竭力放得平稳，心跳却依旧凌乱。
这还是他这辈子头一次跟其他人睡在同一张床上。
甚至不能算是人……是个狐妖。
不知胡思乱想了多久，穆秋渚忽地感觉有些发痒，低头一看，一条鲜艳蓬松的大尾巴不知何时环上了他的腰身。
穆秋渚惊愕地回过头，柳疏依旧在沉睡，只是那双毛茸茸的耳朵和身后的大尾巴不知何时冒了出来，尾巴就搁在他身上，而那双耳朵正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看得人有些手痒。
想摸。
这样的念头刚出现在脑海中，就被穆秋渚飞快压了下去。
再如何那也是只妖，又不是当真可爱无害的小动物。
穆秋渚收敛心神，阖眸继续试图入睡。
只是那大尾巴总还时不时在他身上动一动，阵阵发痒。
穆秋渚忍无可忍，把那条尾巴扔了下去。
——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柳疏的耳朵和尾巴还没收回去。
“你……一会儿不会这副模样出去吧？”穆秋渚起得早些，早已收拾好自己站在一旁，看着还迷迷糊糊，坐在床上揉眼的柳疏，小声问了一句。
柳疏还没回过神来，抬手挠了下脑袋，摸到自己柔软的耳朵，这才反应过来，揪了揪耳朵尖：“你说这个吗？”
“不然呢？”穆秋渚抿了下唇，转过身不看他，有些没好气道。
柳疏趁他看不见，狠狠翻了个白眼。
什么嘛，又哪里惹到他了。
“放心啦，肯定不会就这样出去见人的。”柳疏拖长了声音，显然也有些没好气，“妖怪不能在普通人面前露原形，我知道的。”
这不是穆秋渚并非普通人，才在他面前随便了一点嘛。
穆秋渚微微松了口气：“那你今天想做点什么？”
“嗯……”柳疏翻找着自己昨夜到处乱扔的衣物，漫不经心地想了想，“不知道啊，你知道人间有什么好玩的吗？”
“不知道。”穆秋渚直截了当道。
他是下山来降妖除魔的，又不是来玩乐的。
柳疏：“……你真的好没意思诶。”
“那我可以走了吗？”穆秋渚冷着一张脸问道。
“啊？”柳疏愣了下，“不行不行，这才第二天，八天呢，你这就想着走了？”
“你自己嫌我没意思的。”穆秋渚撇了撇嘴。
这话一出来，柳疏琢磨出点儿意思了：“哎呀，说你没意思，不高兴了？”
“我的意思是，你觉得我没意思，可以去找自己觉得有意思的人，对我们两个人都好。”穆秋渚深吸一口气，解释道。
柳疏摸了摸下巴，还真思索起来：“有意思的人啊……诶，那你陪我去逛花楼呗。”
“花，花楼？”穆秋渚差点儿觉得自己听错了，“怎么突然说要去这种地方？”
“你不是让我去找有意思的人吗，我听族里人都说那里很有意思的。”柳疏反倒越发有兴致了，“唔，我记得他们还说，那里的人长得都很好看，好像也不是很介意‘双修’这种事……要不你陪我去看看，如果有比你长得好看的人，你就可以走了。”
“长得好看？”穆秋渚回过味来了，“所以你让我陪你玩，是因为觉得我长得好看？”
“应该是特别好看。”柳疏眨眨眼，笑盈盈道。
穆秋渚都不知道自己听着这话该不该高兴。
漂亮得不似真人的小狐妖夸他长得特别好看，并且因此缠上了他。
但……
如果找到比自己更好看的人，他就要去缠着别人了？
那还不如让他就这么跟着自己呢，好歹自己是个道士，总不能让他去霍霍普通人了。
“花楼那种地方……还是别了吧。”穆秋渚斟酌着开口，“那不是什么正经地方，我带你去其他地方玩可以吗？”
“你刚才还说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柳疏一挑眉，语气里多少有些阴阳怪气。
“……”穆秋渚一噎，“我可以再想想。”
“哦——”柳疏的阴阳怪气直接不遮掩了，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
穆秋渚自知理亏，低下头咳了一声，没敢再吭声。
柳疏没坚持要去逛花楼，也没再逗他，换好衣服，下床走到他身边，揽上他的肩：“走啦。”
穆秋渚愣了下，没反应过来：“走……去哪儿？”
“不是你说要想吗？”柳疏要被他给气笑了，“还不快想！”
“哦哦。”穆秋渚讷讷点头。
这一时半刻的，他能想到什么啊。
最终两人决定下楼找老板要一份旅行指南。
“去游湖如何？”穆秋渚研究着，“还是去赏菊花？”
这时节也就菊花能看了。
“还是游湖吧，看花有什么意思。”柳疏显然没有选择困难症的倾向，立马做出了决定。
穆秋渚自然不会有异议：“好。”
客栈老板推荐的湖泊离此处不过十里地，两人租了艘小船，也说好了一人划一边。
结果柳疏捏了个法术让桨自己划着，坐在船边躲懒不说，还要嘲笑一下穆秋渚极不熟练的划船动作：“平时看你呆就算了，怎么划船都画得这么笨。”
“总比你滥用妖术好。”穆秋渚不服气道。
“我学法术就是来用的。”柳疏不以为然，“不然我学这些做什么？”
他一没用法术伤人，二没在人间掀起波澜，这道士也指摘不了他什么。
穆秋渚果然又无言以对了，没敢再跟他继续口舌之争。
回回如此，他怕是永远也说不过柳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