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让陈奉生来说，给他的评价一定是十分认可的。
很优秀很努力，程望一直都是这样一个人。
“做自己不就好了吗？太注重别人对你的看法真的没什么用，人啊，是为自己活着的。”陈奉生还是给自己倒了一杯果酒，仰头喝了一大口，冰凉凉的感觉灌透全身。
困意被消了干净，坐在沙发上索性就不打算睡觉了。
“你不也是吗？”程望朝他看过来。
对啊，陈奉生也许比他还要注重别人的看法，长这么大没有一次是违背了他爷爷说的话，做的事情永远都要被爷爷认可才可以。
就连和陆织灵在一起都是他偷偷瞒着的，后来还是因为藏在衣柜里的照片让老爷子知道了，看着陆织灵的照片，当场给他撕烂丢到了垃圾桶里。
那时候老爷子觉得一个已经不在的人不会再影响到陈奉生了，就没说什么。
在他走后，陈奉生把垃圾桶里的垃圾都倒出来，用心地把地上的每一个碎片都捡起来。
甚至那时候的他连哭都哭不出来，心像死透了一样，把那些碎片重新粘在一起，看着努力拼凑出的照片，恨自己没有本事，脾气都不知道给谁发。
陈奉生叹了口气，把杯子里剩下的酒直接都喝了下去。
就知道程望嘴里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每次和他说话都会戳人心窝。
“我们不一样啊。”
他自己呢喃，原本挺好的心情因为程望的话也变得失落落的。
一瓶酒下肚没什么感觉，反倒是越喝越上头。
很快天都要亮了，客厅的桌子上摆满了酒瓶。
两个人说了好多话，可能也是因为两个人一起长大玩了那么久，对彼此的了解也算多。
程望喝了三四瓶酒，头脑迷糊不清的，听了陈奉生的话，最后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我不去……”陈奉生嘴里说着梦话，躺在沙发上背过了身，用抱枕当被子。
空调吹在客厅里，屋子也不算冷。
“……不能哭，好难受。”
“陈奉生，你知道女孩子生气了怎么哄吗？”
“你跟我说行不行，刘愿……别一句话不说冷落我……我最最不喜欢冷战了。”
程望用纸擦了擦鼻子，眼睛又红又烫。
一直哭一直哭，因为没有人理他，让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小望，你爸爸也是希望你可以勇敢一点，听话好不好？”田婧怡蹲下身看着小程望，鼻子酸了酸。
那个时候他才四岁，什么都不懂，哭着闹着不要和爸爸妈妈分开睡。
但是医生说小程望不可以一直跟着妈妈，会慢慢变得像个小女孩一样的。
程瑞康和田婧怡都不知道该怎么做，纵使他们再怎么舍不得，也要让小程望一个人睡，因为早晚都要经历的，他不可以每天都粘着爸爸妈妈。
小程望那个时候很懂事的，妈妈说什么他都会听，看着空旷的大卧室，心里有点害怕。
还是点了点头，努力擦掉脸上的眼泪，小小的双手拉住了田婧怡的手指头说:“妈妈不要担心，我……我自己可以一个人睡觉的，我才不会害怕，我可是男子汉！”
“小望真乖，那今晚妈妈把你哄睡再走好不好？”田婧怡把他抱到床上摸了摸他的头，看着他的眼睛满是歉意。
好像从那个时候起，他们就已经忙碌了起来。
明明说好了把他哄睡再走，却在他刚要睡的时候出了幺蛾子。
小程望才洗漱完，换上睡衣要睡觉，抱着怀里的小熊玩偶躺上了床。
田婧怡坐在了他床边，拿着一本故事书给他讲故事。
还没讲两句，程瑞康就过来了，穿好了外套催她走:“他自己可以一个人睡，我们现在先回公司一趟。”
小程望不知道爸爸为什么要在他睡觉的时候不让妈妈给他讲故事，那是妈妈最后一次给他讲故事，最后一次哄他睡觉啊。
“妈妈不要走，妈妈！”
田婧怡回头看着他，眼睛里含着泪，还是咬咬牙狠心把他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房间里黑漆漆的没有一点点光亮，小程望害怕地抱紧了怀里一动不动的小熊玩偶，有一点动静都害怕。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已经怕黑了，每次面临一个人的黑暗时都会害怕的心跳加速。
越怕什么，程瑞康就要他去经历什么，希望他可以从经历中克服自己的恐惧。
之后每次他表现不好或是期末考试成绩不理想，就会被程瑞康一句话不说的丢进没有灯没有窗的小黑屋里锁起来，就算是他大喊大叫也不会有一个人去心疼他一下。
每次敲门敲累了，他都会缩在墙角里闭着眼睛去想别的事情。
“我害怕一个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程望趴在桌上紧紧抓着一个东西，身子都在颤抖。
因为抓着的东西是有温度的，他眉间松了松，嘴里还在胡言乱语。
刘愿的手已经快要被他捏烂了，疼得没有什么知觉。
用另一只手蹭去他眼睛里划出来的眼泪，蹲下身看着他不轻松的睡颜。
“程望，别害怕，我在。”
被她的触碰惊醒的程望睁了睁疲倦的双眼，看向自己手心里的手已经渗出了热汗，立马松开了刘愿:“小愿……”
看了看刘愿，突然感觉到了自己脸上还没干的眼泪，他艰难起身去了卫生间。
趴在马桶前吐了一顿，洗了洗手出来了。
刘愿没带耳机睡觉的，手机在桌上放着轻音乐，睡着睡着听到了他们在外面说话，还有酒瓶摔在地上的响声。
以为是团团出小窝捣乱，她就睁开眼睛去看了。
出门看到程望坐在地上趴着桌子，微醺的脸颊看着特别乖巧。
小声呢喃着刘愿听不清楚的话，让刘愿好奇心加重，凑到他跟前听了。
随后就被他抓住手，紧紧抓着不肯松开，有点疼。
“怎么喝酒了啊？做噩梦了？”刘愿站在卫生间门口看他出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程望眼睛里很快又蒙了一层水雾，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清醒的，好像在做梦。
“你要丢下我了。”
说着他上前抱紧了刘愿，因为重心不稳，摇晃着把身上的重力压在了刘愿身上。
刘愿接不住他，只能后退着往墙上靠，但是后退着靠的不是墙，是没关好的卧室门。
门被撞开，直接让刘愿退着往地上倒，程望的双手搭在她身上，加上地毯的原因，刘愿摔在地上并不疼。
“不要丢下我，我不要一个人……”
黑暗的房间里只有那么一束光，从客厅照进来的光。
刘愿从他怀里挣脱开，把他也拉了起来。
走到门口关上了门，怕吵醒陈奉生。
看程望这个样子，只能和他说说话了。
“怕黑吗？”刘愿小声问了问。
程望轻轻“嗯”了一声。
怕黑，一直都怕。
就算变成了大男孩，还是不喜欢一个人睡，不喜欢在黑暗里睡。
越是害怕，就越是一个人，越是要关了灯睡。
人都是在孤独中学会长大的，他不是被爱环绕的幸福者。
“但是……但是我更怕你丢下我。”
他看向刘愿的眼睛闪着光，在她的眉眼里看着，垂了垂眼，借着月光看到刘愿的嘴唇。
酒精从唇齿间呼出，这种从酒精里得到的快感很让人上瘾。
牙齿不轻不重的在刘愿的嘴唇上啃咬，想占有，想私藏。
从第一眼就挪不开视线的人惊艳了他的整个人生，让他沉沦至今。
依稀记得，谁都不相信他有喜欢的人了。只见了一面，从来没有认识交流过，就说忘不了，像在开玩笑。
想谈恋爱，想和她谈恋爱，想和她谈甜甜的恋爱。
虽然经常会惹她生气，两个人有数不完的矛盾，经常会看到她因为自己掉眼泪，可是他们在一起也确实很甜。
他在意的是这段恋爱里的刘愿感受如何，因为他只要和刘愿在一起就不会有什么不开心。
就算生了刘愿的气，只要她哄就一定会好的，他从来没有想过再次和刘愿分手。
“嘶……”程望的嘴唇被咬破，很快冒出了小血珠。
“我，我给你拿纸。”刘愿匆忙从他怀里钻出来，小跑着打开了房间里的灯，给他递来了纸。
看着他嘴唇上鲜红的血液，刘愿猛地别过了头。
太自责了，不知道怎么的就咬他了。
程望没有接过她手里的纸，而是伸手抓住了刘愿的手腕:“帮我擦。”
“不……”刘愿刚要拒绝，眼睛盯着他，看着他委屈的眼睛突然心软了:“那不要抓着我的手腕。”
“嗯。”程望点头朝她这边挪了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