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等到了空调修好的那天，刘愿把自己的被子重新搬回了自己的卧室里。
还好空调修好了，不然她今天的生理期万一不争气，漏程望一床那可就尴尬死了。
始终忘不了在程望家里睡了一觉，发现自己漏了一床的样子，差点被眼前的血送走。
每次都会有那么几天她是非常虚弱的，甚至会有那么一会儿是疼得感觉自己快死掉一样。
光是躺在床上都能感觉身体下坠，大块大块的血液吞噬着她的小腹，没过多久就要去一次卫生间换卫生巾。
一碗红糖姜水放在了她桌边，缩成一团的她忍不住睁眼看了看。
不想喝，不喜欢红糖和姜的味道。
她的嘴唇已经泛了白，疼痛慢慢开始缓了缓。
程望坐在她床边帮她把碎刘海撩到了耳后，看着她额头的冷汗有点慌张，但是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生理期不能吃什么不能做什么都知道吧？”
“知道知道知道。”刘愿疯狂点头，脑子都快要被摇匀了。
她从床上坐起身小口小口喝着滚烫烫的红糖姜水，刚喝了一半就皱了皱眉，想把嘴里的水吐出来。
“好难喝。”
一块糖含在了她嘴里，程望一句话不说起身出去了。
貌似因为自己的话不太高兴吧。
刘愿放下杯子，偷偷朝着屋外看了看，见他去了厨房。
闻着杯子里的红糖、姜味，实在喝不下去，直接倒进了垃圾桶。
“你在干嘛？”刘愿拿着手里空空的杯子跑了出来，看着他失落的眼神有点自责。
好后悔，早知道就一口气喝掉了，这可是他一大早给自己熬出来的红糖水。
程望把剩下的红糖姜水一并倒进了水池里，垂眼看着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清水，发起了呆。
“程望？”刘愿站在他身后，上前一步圈住了他的腰，在他后背蹭了蹭。
小肚子还是疼，看着被清水慢慢冲淡的红糖姜水，感觉很对不起他。
“不要生我的气，不要不说话。”
程望抓住她的手，转过身来看着她的脸，好想咬她，想看她哭。
但是心里又舍不得。
“亲亲我。”
因为身高差异，刘愿就是踮脚也亲不到他的下巴，抓着他的衣服说:“我亲不到。”
“那就抱抱。”程望弯了弯腰，伸手环住了她的身子，手轻轻压在了她瘦弱的后背。
“小愿……”
刘愿怔住，她好像只在程望喝醉的时候用又乖又奶的声音叫自己小愿。
“嗯？”
“小愿，我想让你健健康康的，一直不会生病不会难受。”
从昨晚开始他就一直不对劲了，为什么，刘愿也不知道。
他没说，但是不都是因为自己说他熬出来的红糖姜水难喝。
“人都会生病嘛，不要生我的气了，不要不开心了，程望。”
刘愿的脸钻在他的怀里蹭了蹭，趁他不注意闻了闻他身上的香味。
她的撒娇确实很管用，程望心情也被她治愈了好些:“我不想让你难受，我只要你好好的。”
他说的话刘愿根本不能完全理解，明明自己现在很好，可是他在害怕什么。
上午下午都有课，两个人忙忙碌碌，就连午饭午休都在学校，一天没能见到面。
不过这也没什么，毕竟天天可以在一起。
一直到了晚上回租房，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他会不高兴。
“妈，那没事……挂了吧，你注意身体，这两天好好休息。”程望站在院子里，没忍住抽了一根烟。
明明告诉刘愿，他会戒掉，还是抽烟了。
“嗯，我没事，不用担心。”
和田婧怡挂了电话，他心里难受地无处发泄，只能穿着单薄的卫衣吹冷风。
烟灰被风吹落，随着烟雾一起散在了空气中。
他想喝酒，想借酒消愁，想让心里舒服些，可是明天有课。
正当他难受又想忍住的时候，刘愿悄悄走了出来。
她出来带了一件外套，踮着脚迈着轻伐的步子走到程望身后，陪他一起看这个陌生城市的灯火。
“冷吗？”
听到她的声音，程望猛地扭过头看，把夹在手里的烟直接攥到了手里，滚烫的灼热感疼得他咬了咬牙。
手心冒着火辣辣的疼，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看着刘愿递过来的外套，程望没接过来，怕她会闻到自己身上的烟味，知道她讨厌这种味道。
“不冷吗？”刘愿见他不说话，想把手里的外套穿在他身上。
其实她早就看到程望在抽烟了，只是看程望真的不开心，就没有想过劝他不要抽烟的话。
她抵抗的是抽烟的那股呛嗓子的味道，是讨厌抽烟带来的伤害，是讨厌像爸爸那样爱抽烟有烟瘾的人。
程望站直着身子，刘愿想给他把外套穿身上也因为身高有了局限。
“怎么没睡？”程望后退着把背在身后只燃了一半的烟丢到了垃圾桶，手上的灼热感刺痛着他每一分神经细胞。
“冷不冷？”
刘愿又问了一遍，上前抓住了他的衣领，强迫着让他离自己近了些。
闻到了，那让人熟悉又讨厌的薄荷香，可她什么都没说。
看着她眼神的变化，程望弯了弯腰，看着她帮自己把外套披在身上，伸手抱紧了她:“不冷。”
刘愿没站稳，往后退了两步，伸手扶住了墙。
因为前些天熬夜生病，她本来在这个时候已经不打算再熬夜了，可是总觉得程望不开心，所以自己也跟着睡不着。
谁知道出来真的看到他了，包括他抽烟。
生气，但看到他那双失落委屈的眼睛，更多的是心疼。
刘愿任由他抱着，闻着他刚抽烟残留的薄荷味，脑子格外清醒。
她在等，等他主动说。
手轻轻搭在他的后背，拍了拍，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抚平他的不安。
过了一小会儿，刘愿等得有点失望，等了那么久还是没能让程望敞开心怀告诉自己他的心事。
刚要从他怀里挣脱，程望整个人像是活过来一样，不等她挣扎就松开了她。
“外面冷，小心感冒。”
说着，他伸手拉着刘愿回了屋。
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直到进屋程望重新抱紧了刘愿。
被他勒着快要喘不过气来，连呼吸都慢了好多。
“程望……”
听到他轻轻吸了吸鼻子，随后把她压在了沙发上，力气很轻，他的手正在撑着自己身上的力量。
看着身下红眼的刘愿，他心里就更难受。
“我姥姥姥爷……最近都走了，他们一起走了，姥爷说不想让姥姥一个人先走……他怕姥姥会害怕孤单。”
“所以我妈最近状态不好，住院了，吃不下饭……我有点担心，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好没用。”
刘愿揉着他的头发，收手犹豫着环住了他的脖子，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眼泪会先不争气地流出来。
他明明才十九岁，却要在这些年承受爷爷奶奶、姥姥姥爷轮流的离开。
没有人会安慰他，没有人会分担他的烦恼，没有人会在乎他的心情。
“程望，想哭就哭嘛……我知道他们对你很重要，你心里很难过。”
可眼下他还在上学，想请假回家，爸妈却不同意。
“宝贝，妈妈没事，妈妈这些天有你爸陪着呢，你在学校好好的就行，过两天处理好你姥姥姥爷的后事，我们一定去看你。”田婧怡躺在病床上，强忍着胃里的不适，擦了擦眼泪。
走掉的是她的爸妈，说安慰别人她做不到，她自己就很难过，那是养了她几十年的爸妈啊。
她知道程望不爱说话不爱表达，但不知道程望对姥姥姥爷的爱有多少，至少他不会像自己这样难过，一想到这里她就放心了不少。
但是刘愿知道，不爱表达的他也会难过，就像自己，什么都不爱说，其实心里难受的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