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来到曙光总部。
不过这一次，黎星若的身份，心态，都截然不同。
他牵着秦霜绝的手，昂首阔步的走在过道上，就像这里的主人一样。
曙光的首脑赵万松反而落后半步，像个跟班。
赵万松道：“真人可知，现在是什么时代？”
黎星若漫不经心道：“自然是修炼的时代。”
赵万松道：“那么，修炼时代之前呢？”
黎星若道：“自然是科技的时代。”
赵万松道：“说是科技，太过笼统。”
“具体来说，应该是人工智能的时代。”
黎星若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哦？”
赵万松道：“我们的科技，我们的人工智能，其中最值得称道的技术，便是“机器人组装”。”
黎星若道：“机器人组装？”
赵万松道：“是的，机器人具备自我学习的能力，拥有等同于，甚至超越了人类的智慧！”
“我们也因此抵达了神的领域，“创造生命”。”
黎星若歪着头：“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吗？”
赵万松道：“这，自然是很了不起的。”
“最了不起的，是可以用机器人来组装机器人。”
虽然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但却让黎星若动容了。
黎星若道：“人类，组装机器人。”
“然后，用机器人，组装机器人？”
“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赵万松点头：“您理解的没有错。”
黎星若道：“这样的工业，岂不就是无限的人力，无限的兵源？”
赵万松道：“只要想的话，可以在短时间内把这颗星球上的物资全部采空，全部变成战斗力。”
“这一点无论是五十年前的银星大联盟，还是现在的傀儡政府都能做到。”
“整颗星球的资源予取予求，人类剥削机械，这便是我们的文明所达到的。”
黎星若挑了挑眉：“蛮厉害的嘛。”
“我上一世，要是出生在这样的世界，就可以安心躺平，享受科学红利了。”
赵万松诧异：“上一世？”
黎星若漫不经心道：“我呢，是拥有宿慧的，如果要从头考证生而不凡的点，大概算是一个吧？”
“不过，这也只不过是硬凑而已。”
“我上一世，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平庸，所谓宿慧，也没带来什么好处。”
赵万松道：“携带宿慧，本身就是好处。”
“而且，您说的也不对。”
黎星若道：“哪里不对？”
赵万松道：“红利。”
“人世间，最大的权力就是分蛋糕的权力。”
“宰割天下，执掌着这样权力的人，便是人世间的支配者。”
“在银星，这样的支配者无疑就是五宗。”
“五宗的统治下，科学的红利，切分的蛋糕，银星人可没有吃到。”
“人工智能更加高效的运转，整颗星球的资源都在以一种令人心惊的速度转化成廉价的工业产品。”
“而这些工业产品的绝大多数，都被五宗卖出去了。”
黎星若道：“卖给谁？”
赵万松道：“其他的宗门。”
黎星若道：“这样啊。”
“这也，很正常吧？”
想想也知道，凭什么给人分蛋糕呢？又不是来做慈善。
赵万松道：“是很正常，但也，很让人害怕。”
“我们的工业，放开了做的情况下，是可以在短时间内采光并用光一切资源，把星球变成毫无生机的死星。”
“而五宗，正在这么做。”
“他们的做法，可不像是走持续发展的路。”
黎星若道：“真糟糕啊。”
赵万松道：“到时候，五宗可以拍拍屁股走掉，但留给我们的，却是一颗千疮百孔，不再适合人类生存的星球。”
黎星若道：“太糟糕了。”
“虽然是十分糟糕的情况，但，和我说这个真的好吗？”
“除了五宗之外，我，也是可以走掉的。”
“从立场来说，我也是乾元天的一员。”
赵万松道：“是呀，您可以走，相反，帮助我们才是不可思议的事。”
“虽然您是真人，但五宗也不是没有真人，万一暴露，不，这种事早晚有一天要暴露的。”
“到时候，对您的利害，不是很不妙吗？”
何止是不妙，简直就是不妙。
赵万松道：“所以说，您帮助我们的理由，是什么呢？”
黎星若道：“糊涂一点，不好吗？”
赵万松道：“穷途末路，只为求个心安。”
黎星若神色微妙：“你真要听？”
赵万松道：“我真要听。”
黎星若道：“那我就说给你听。”
说着，黎星若的神情渐渐出神。
“该从哪里说起呢？”
“哦，要从前世说起。”
黎星若道：“我说过了，我的前世是个平庸的人。”
“既没有什么惊世的大才，也没有强大的背景，每天都为了一日三餐奔波，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赵万松竖起耳朵静听。
如果黎星若是炼气，那么，理由并不重要，也没有人会听。
但是黎星若是真人。
一个真人，已经可以动摇这个世界根本的秩序。
所以，赵万松正在静听。
他听到，黎星若道：“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但就算是那样的我，看见电视机里挥斥四方的大官，也会感叹。”
“真威风啊。”
“果然，男人就是要这样威风才行。”
“这世间一切的美妙，就是支配他人，你不这样认为吗？”
“我，要成为支配者啊。”
赵万松道：“你，要支配银星的众生？”
黎星若道：“众生，你们，五宗，我全都想要。”
“看。”
赵万松道：“看？”
黎星若道：“看这多彩的世界。”
黎星若张开双手，拥抱世界，陶醉道：“将多彩的世界拥入怀中，掌握在手。”
“这便是最大的浪漫啊。”
赵万松冷冷道：“狂人。”
赵万松明白了。
这人要的是“多彩的世界”，他们，乃至五宗，都只是这多彩世界的一部分，这多彩世界的“多彩”。
何等狂妄，何等异想天开！
之前所见过的，最狂妄的人，都不足其万一！
黎星若道：“我本一狂人。”
“狂人的帮助，你就不要了吗？”
赵万松道：“要。”
穿过长廊，走过森严的手背，跨过科技感十足的门，一道拟人的影像投射在前方。
那影像，开口说话了：
“超级人工智能，曙光，欢迎您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