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是很想知道沈陌的回答，后面一直垂着脑袋的方旌，此时抬起了头来。
他看向沈陌时，恰巧沈陌也看了过来，方旌眼中的期待与错愕毫无遮掩的暴露在沈陌眼前。
而沈陌那双眼，似乎什么情绪都没有，让方旌根本猜不出结果来。
倒是一旁的沈岑安，似乎是皱了皱眉，不过提建议的是宗主，他也不好说什么。
而且，因为之前的事，沈岑安全程没有和方旌对视过，就怕那种莫名其妙的心思再次占据心头。
方旌显然没把沈岑安放在心上，只一心看着沈陌，好一会儿，沈陌回了句。
“本尊喜静，不便让外人留下。你那地方住处不少，让他去你那里，陆长元还能做什么不成？”
听到“外人”二字，方旌险些冲动的将自己是朝朔尊者徒弟的话说出来，好在及时制止了。
饶是如此，方旌低垂下脑袋，面上的表情却有些扭曲，只是无人看到罢了。
柳玉慈听到这话，也知道沈陌这是拒绝了，他有心再多说两句劝一劝，可对上沈陌的目光，柳玉慈终究还是闭上了嘴。
“叨扰尊者了。”
最后落下一句话，便带着方旌离开了，方旌不想就这么离开，可此时的他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他只能在走到门口时回过头来去看沈陌，却见沈陌垂着眼看着手中的茶水，而沈岑安此时却望了过来。
之前沈岑安一直避免和方旌对视上，又出于礼貌不好斜眼看人，就没怎么去看方旌。
好不容易方旌离开了，他准备大大方方的看一眼，结果这一看，两人就好巧不巧的对视上了。
一瞬间，熟悉的亲近中又暗含排斥的感觉从心底升起。
不单单是沈岑安这么觉得，方旌也是同样的感觉。
好在，在柳玉慈的动作下，方旌离开了这里，二人的视线断开，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然而，此时的沈岑安和方旌，心里都不太平静。
沈岑安是想着，方旌这个人有些邪门儿，就像那座神山一样，邪门儿极了。
并暗暗决定，以后要离神山和方旌远着才好，越远越好。
另一边的方旌则是想着，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他好像在上一世就感觉到过……
思来想去，直到他被柳玉慈暂时安排在了宗主所住的地方时，才恍惚间想了起来。
上一世，他受人污蔑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例如，他不再信任朝朔尊者，反而信任陆长元。
更是在自己喜欢的姑娘，萧姣死后，利用自身的力量保住萧姣的尸身，期望能找到起死回生之法。
也是那时，他误入神山，与一个脸上生着丑陋纹路的人相遇，那人身上带着浓郁的魔气。
那时，方旌恨极了栽赃嫁祸给他的魔族，所以二话不说就和对方打了起来。
然后……
方旌都没注意到柳玉慈已经离开了，只是自顾自的坐下，他好像忘了自己是怎么死的了……
方旌努力的回想着，可他的记忆似乎停在了神山那里，再记不得半分。
只不过，那种熟悉感他总算弄清楚了，虽然沈岑安戴着面具，二人又很少正面对视过。
但此时的方旌无比确定，那个沈岑安和当初在神山与他打斗的魔族，绝对是同一个人。
绝对！
等等，如今的朝朔尊者收了个魔族人？
想当初，他还只是被怀疑是魔族人，就受尽了朝朔尊者的冷眼，若是……
想到了什么，方旌的神情越来越深沉，他的手无意识的捏成了拳头状，他想看看，若是知道了沈岑安的身份，朝朔尊者又会如何做。
方旌似乎根本就不知道，此时的他有多妒忌沈岑安，明明，他该恨透了朝朔尊者才是。
他只是默默的计划着，一边躲着陆长元。
至于沈陌，还是好奇的多问了一番方旌和陆长元的事情，毕竟，这偶尔听听八卦也能给生活添些乐趣。
然后沈陌就从柳玉慈那里，听到了详细的八卦。
总的来说，就是方旌二人因为大大小小的事情闹掰了，嗯……严格来说，是方旌单方面的和陆长元闹掰了。
而陆长元，虽然心有不满，但还是想保住这个资质上佳的弟子。
至于到底是为了方旌的好资质，还是为了那半截神骨，那就只有陆长元自己心里知道了。
总归，那日拜师时，方旌口中所说的“绝不后悔”，此时回想着，倒是成了个笑话。
就在沈陌毫不犹豫的和沈岑安一起分享柳玉慈说出来的八卦时，沈岑安眉目纠结的看了沈陌一眼。
随即开了口，“师尊，有一件事，弟子觉得应当与你说清楚。”
沈陌对上柳玉慈这有些严肃的表情，点了点头，让他继续说下去。
“师尊，那个方旌有些奇怪。当初我在神山时，总有一个声音让我靠近。如今，我与方旌对视，心头也生出奇怪的感觉。”
像是生怕沈陌不信一般，又连忙补充着。
“当初师尊与我在外时，遇到过赶路的方旌。那时弟子与他对视，也是同样的感觉，只是没有细想。”
“如今想来，此人和那神山一样，怪异至极。”
听到这话，沈陌倒是丝毫没觉得意外，毕竟，怎么说，方旌和沈岑安是各自带着一半的神骨。
那神骨本为一体，因为意外才成了两块，二者相遇会有些奇怪的感觉，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你看方旌，是什么感觉？”
虽然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还是要问一问的。
沈岑安一听这话，眉头又不自觉的皱了起来，“亲近……又好像是排斥。师尊，隐约之间，我好像感觉到了有我无他，有他无我的境地。”
沈岑安是真的对沈陌信任极了，连这种隐约感觉到的东西，都一并告诉了沈陌。
亲近又排斥，也是常理，因为他们本就是同一根神骨，排斥则是因为神骨断裂，却仍有强弱之分。
至于有方旌就无沈岑安，和有沈岑安就无方旌的事，换句话说，就是神骨想要重新变回完美的状态。
这么一来，方旌和沈岑安就只能取其一。
嗯，符合神骨的选择。
想着，沈陌干脆将神骨一事告知了沈岑安，多知道一些事情，也不算是坏事。
而且，也免了他多生猜疑的心思。
沈岑安知道神骨的事情后，整个人都有些傻，这些东西他也听说过，毕竟灭世之劫和救世之法，也不算隐秘。
只是，于他而言，那太遥远了。
却从未想过，他所以为的遥远之事，原来离他这么近。
沈岑安有些不知所措，只是抬头望着沈陌，见沈陌一脸淡然，似乎根本没把这神骨放在眼里，便也没由来的放松了下来。
随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沈岑安抓紧了手，有些忐忑的问着。
“师尊，您收我为徒，是因为……神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