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亲吻这一动作包含了人类的私心，那么抛却原始动作的定义，在回应这个动作的本身，就已经染上了‘情欲’的色彩。
感情，欲望，处于黑白的边界，最终混杂于灰色的爱意，或伟大，或渺小。
对神明诉说爱意，是亵渎...
所以，要遮住她的双眼，闭上自己的眼睛...
但甜腻的血气在神明的脖颈滑下一条秾丽的红线，像是白色瓷器上绽开的一道裂隙。
略微尖利的犬齿刺破肌肤，而后血线蜿蜒，浸湿双唇。
温柔的亲吻变了味道，失焦的瞳仁骤然收缩，王面立刻抬起头拉开了距离。
一层浅薄的血液粘在唇角，是比耳根的潮红更浓艳的色彩。
“抱歉，没事吧，我....”
似是没料到这一出的命运女神有些迟钝地拂过颈间的齿痕，在她无法看见的侧颈，清浅的齿痕间是微红的印记。
“维纳斯...”她垂眼叹了口气，看着王面局促羞赧的神情，只是轻声开口，“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王面握紧了腰间的弋鸳，右侧半长的发丝遮住了他眼底闪烁的光亮，只有愈来愈浓的红晕在白皙的脸上分外明显。
冰凉的指腹倏地拭过王面的下唇，突如其来的触感让他像是被烫到似的，浑身僵硬地后撤了一步。
福尔图娜疑惑地望着他，指尖残留着点点的红色，“怎么了？”
“不，没事。”王面侧过脸，却没有再后退，他垂下眼，不自然地轻声说了一句，“能不能暂时...别看我...”
源源不断的热度伴随着心里翻涌的情绪一起在头脑中搅成一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影响着摇摇欲坠的理智。
深吸了一口气，他像是彻底放弃了抵抗，滚烫的指尖按上神明的侧颈，掩住那泛着淡红的齿痕。
“抱歉...”王面极小声地重复了一次。
“别在意。”福尔图娜并不在意这一点微小的伤口，不过是在眨眼间就能愈合的小问题。
不过很可惜的事，她所想的事和王面所想的，并不是一回事。
“你对所有的‘信使’都是这么说吗...”这下，王面是彻底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
各种情绪被无限放大，牵扯出各种被忽略的和无法说出口的东西。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问题。”福尔图娜思索了一会儿，似乎在从那些久远的记忆中追寻自己说过的话。
王面的视线无意识地落在她眼尾的金色符文，直到那双蔚蓝色的眸子对上他的目光。
“应该，只对你这么说过。”温柔狭长的眸子认真专注，福尔图娜看着王面睁大的双眼，缓声开口，“有什么问题么？”
“没...”
“有! ”
王面的话被一声熟悉的呼喊打断，不知道何时回来的蝠鲼尼普顿在湖畔边不停扑腾。
“福尔图娜，快来帮我一把，我卡住了! ! !(乂｀д′)”
“这小子怎么还在这啊？你该走了！”
“福尔图娜救我，快点快点!ヽ(#`Д′)ノ”
“能被自己养的水草缠住，你还是第一个。”不紧不慢地踱步到湖边，福尔图娜指尖微勾，丝线切断水草，黑色的蝠鲼跃出水面，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巴巴地看着她。
“拜托，我们好歹也算老朋友了，你说话能不能客气点。?(?`^′?)?”
“还有你，笑什么笑，不许笑!”尼普顿看着王面勾起的嘴角，恼羞成怒。
他用细长的尾巴指着王面，“不想被神隐就赶紧回家去吧，狡猾的臭小子!”
王面看着尼普顿，眉梢微挑，“尼普顿阁下，我现在可是有援军的人，你确定还能像之前那样威胁我?”
“(???皿??)??3??”黑色的蝠鲼头顶上冒出了具象化的热气。
一时间不知道是脑袋里的水蒸发出来的，还是生气生到头脑发热导致的。
“是该回去了。”
福尔图娜轻缓的一句话打破了一人一鱼对峙的局面。
一时间，沉默蔓延。
看着那张福尔图娜面无表情的脸，尼普顿默默潜入水下，吐了个抗议的泡泡，“狠心的家伙...”
巨大的深渊漩涡张开，是近似黑色的深蓝，旋转的中心以尼普顿为源头，逐渐弥漫，覆盖四周。
“你朋友应该都出去了，走吧臭小子，一直往前走就行。”尼普顿和福尔图娜站在王面的身后，无形的黑暗裹挟着他们。
“你...你们，不一起走吗？”王面回头凝望着那道白色的身影。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们的距离好像越来越远，而命运女神那一身白色的衣裙融在黑暗中，愈发趋近记忆里那只白色飞鸟的影像。
尼普顿对他摆了摆尾巴，“你在想什么啊人类小子，这里才是属于我们的地方啊。”
“......”王面抿了抿唇，难得有些固执地站在原地，就像在等待什么。
沉默许久的福尔图娜终于向前一步，似是无奈地开口，“再见，阿免。”
上一次的‘再见’时隔七年，那这一次呢...
每次都有很多话想说，七年前是来不及说，七年后是不能再说。
他的记忆和情绪好像早就被‘命运’裹挟，像是陷在流沙中的旅人，无法逃脱，难以挣扎。
“.......”那就，只沉默着一次，然后再看一眼。
“...再见，Fortuna。”
王面笑起来，双眼泛红的男人和曾经在医院楼顶哭泣的少年重叠起来。
那一瞬间，有什么恍惚的记忆在福尔图娜脑海中闪过，就像刹那之间变幻的流星。
让时间悠长的神明能够清晰看到人类寿命流逝的尺度。
王面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深渊的尽头，直到所有一切归于寂静。
“你受伤了?”尼普顿无意间瞥到了福尔图娜身上的血色。
“没有。”浓密的银发遮盖住齿痕，她只是淡然摇头，而后转身离去，“只是，一点意料之外的插曲...”
插曲...
尼普顿笑了笑，却是隐入水中。
“到底是意料之外的插曲，还是...潜藏已久的蓄谋...”
“胆大妄为的...人类...疯子...”
............
“咻!——”
“嘣!——”
耳边的声响朦胧模糊，耀眼的光亮刺激着双眼。
干燥的沙粒粗糙细腻，带着海风的咸腥。
穿着灰色队服的五人躺在沙滩上，彩色的遮阳棚边垂落着星星点点的灯线。
在他们睁开眼后，是第一声焰火的破空声。
“是烟花诶...(*′︶`*)”斑斓的焰火照亮夜空，倒映在眼瞳中，漩涡仰躺在沙滩上有些迷蒙地呢喃出声，“我好像闻到了烤肉的味道。”
“总感觉，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月鬼盯着头顶的红色焰火，海风吹起了他帽子。
天平撑着手从地上坐起来，捶了捶手臂，“别说了，我打了好几天的铁，手都要废了。”
“结果我们还是没看到那只神秘的原形。”蔷薇掀开了自己的面具，“它把我们拽去了幻境，却又这么轻易放了出来。”
“这不是好事吗？”漩涡嘴里嚼着不知道什么东西，他盘腿坐在地上，笑起来，“说不定，只是神开的一个玩笑呢？”
月鬼瞥了他一眼，“不是，你吃什么呢？”
“烤肉啊！”漩涡摊手，指了指旁边的烧烤摊。
“我去，真有啊！”
“不是，我们运气这么好的吗？”
“饭桶漩涡，你怎么睁眼就是吃啊？”
“我给钱了，怎么不能吃啊！ 队长，来点儿 !”漩涡叼着烤串，手上端了一盘走向王面。
王面摇了摇头，“没事，你们吃吧。”
“那可不行啊队长，待会儿还要回去汇报呢，不吃饭怎么行。”天平拍了拍王面的肩膀，站在海边望着夜空中的烟火。
“烟花，烤肉，音乐，那还有人唱歌呢!”
沙滩上巨大的LEd灯牌上，海楠两个字闪着显眼的光。
穿着花衬衫的游客举着啤酒肆意地交谈跳舞。
就好像是有一种错觉，他们不是来出任务的特殊小队，而是和朋友一起来度假的普通人。
王面出神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底有一块柔软地方在逐渐塌陷。
“队长。”漩涡忽然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你头上这是?”
头上?
王面下意识抬手摸去，光滑冰凉的金属触及指尖，他的心尖忽然跳动了一下。
有什么猜测逐渐成型，直到他用双手拿下那顶金色的月桂冠冕，心绪...溃不成军。
“Fortuna...”
焰火，烧烤，音乐节，是曾经缺失的半日海楠旅行。
金色的月桂在闪烁的灯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亮，就像是当初那只小布偶头顶的花冠。
只是这一次，是真正的冠冕。
来自命运的‘注视’，属于偏爱的信物。
眼底水汽氤氲，泄露的情绪终于从心口的缝隙蔓延生长，缠绕心脏。
“Fatum meum...(我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