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可、能。”
陆丞锐心中瞬间就给出了后一个问题的答案。
不可能永不再见，不可能将过往相处的一切都当做没发生过，更不可能真的与秦念就此陌路。
他按了按越发疼痛的太阳穴，低头遮住眼中不知是身体还是精神下疲惫生长出的红血丝，终于提出离开。
“去医院吧。”
司机松了一口气，将车方向调转，朝着医院的方向驶去。
车辆将要离开这条巷子时，陆丞锐转头，隔着车窗久久凝视着花店的方向，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当花店从视线范围中消失的时候，他突然开口：
“明天让人将我重病的消息传给秦念。”
秦念想不起他又如何，面子、尊严又算得了什么，他绝对不会对她放手的。
月亮悬于天空不肯施舍他一点光亮，那他不管是哄是骗，还是别的什么办法，也要将她拉下来拥在自己的怀中。
哪怕......哪怕她不愿意。
陆丞锐眸色漆黑，垂在膝盖处的手一点一点弯折，指尖隔着衣服也快陷入肉里。
他却好像感觉不到半分疼痛，唯有心里默默在想：
‘我已不再是那个眼看着被抛弃什么也不能做的小孩了。’
——
秦念听到陆丞锐重病的消息时，又是惊讶又是担忧。
虽然那天说过两人从此当做陌生人相处，但一个人的存在，怎么可能轻飘飘地说抹去就抹去。
更别提陆丞锐还帮过她不少忙，在她心里占据的地位就更加重要。
身边没有这个人的消息就算了，可以暂时不去想。
但都听说对方生病了，她怎么可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而且听着传来的那个消息，陆丞锐病情似乎还很是有些严重。
思及此，秦念更坚定了无论如何都要去看看他的念头。
至于当时说过的“当做陌生人相处”，她想：
‘自己过去后，隔着病房门看看情况也够了，不一定会和陆丞锐碰上面。’
‘就算见面，为了这事破例一回，也不算什么。’
自然，如果陆丞锐的身体情况不错，看一眼就能放心，能够不见面还是最方便的。
秦念下定决心，将花店的事情交代给信任的店长，又给妹妹报了个学习的课余课程，大致安排好生活中的事务，带着准备的水果花篮出了门。
到坞城最好的医院门口下车时，她才忽然想起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对要不要来医院看陆丞锐这件事，自己纠结了那么久，但他在哪间病房，自己却是一无所知的。
连对方的位置在哪里都不知道，连探病这个程序都没有办法做到，前面的纠结完全就是浪费时间呀。
秦念站在医院一楼大厅，略有些手足无措，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朝着护士站的方向走去。
陆丞锐是坞城大帅，消息应该是比较重要的，她并不确定护士站的人会不会将对方的信息告诉她。
但来都来了，她还是想要试一试。
凑巧，在护士站值班的护士平常的爱好就是看些不那么正式的报纸信息，情情爱爱的八卦更是打发时间的最好工具。
秦念和陆丞锐“恋爱”的消息小护士更是看了不少，人可能认不出来，但秦念一自报家门，小护士立刻兴奋道：
“秦小姐，你是来看陆大帅的吗？我就说嘛，大帅生病你怎么可能不来。”
她这些天在医院很忙碌，订购的报纸没有及时订阅，并不知道现在已经隐隐有“感情生变”的消息。
知道秦念与陆丞锐是那样的关系，还提着水果花篮来探病，很快就将陆丞锐的病房消息告诉了她。
要不是正好有病人叫她，小护士还想将人亲自送到病房门口，亲眼见证报纸上人物相亲相爱的场面。
秦念都有些承受不了对方的热情，又担心她在自己走后泄露来过的消息，还连忙嘱咐道：
“谢谢，我知道病房该怎么走了，有件事我想拜托你，我来探病的事情能不能不要和别人说，我怕.......”
她抿唇思考该用什么理由不引起对方怀疑，没料到，自己完全多虑了。
根本不需要自己想理由，护士小姐自己找了一个完美的理由。
“我懂，我懂，想给大帅一个惊喜对吧，放心吧，我不会说的，也不会告诉别人。大帅绝对不会从别人那里知道秦小姐来了的消息。”
她说着，还以一种奇妙的笑看着秦念。
秦念被含有深意的目光看得有些别扭，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但现在这种情况对自己是最好的，她也只能附和着露出一抹羞涩的笑，然后在对方“不舍”的目光中朝着陆丞锐病房的方向走去。
陆丞锐的病房在二楼，单人病房，她到的时候，还看到了门外有两名军装男人守着。
秦念正犹豫着该不该走过去的时候，两名军装男人朝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但他们又好像只是偶尔一瞥，并没有注意到她，视线扫过秦念方向后就很快收回。
其中一个人看了下手表，和同伴交谈了两句就从楼层另一边下了楼。
另一个人进了病房，在里面待了几分钟，很快也跟着同伴的脚步下楼离开。
最后的一点顾虑都消除了，秦念也不再犹豫，走近属于陆丞锐的那间病房。
她站在门口，隔着门上的玻璃窗户悄悄窥探里面的情况。
窗户正对着病床的位置，秦念一眼就看到了正躺在床上的陆丞锐。
他半靠在床上，正低头思考着什么，手上扎着输液针，旁边挂着一大瓶药水。
看着确实是生了病，但他的精神看着还不错。
情况不算很严重，也已经在最好的医院里接受治疗，应当不需要花太多时间就能康复。
那自己出不出现也没有多必要了。
想到这里，秦念将手上的水果花篮放在地上，准备离开。
她的动作很小心，但转身的时候裙角不小心带了地上的花篮一下，发出一道不大不小的响声，惊得立刻定在原地。
秦念安静站了几秒，没听到里面有动静，小心翼翼地将花篮调整到不会影响道路的位置，又将脚步放轻，速度极慢地远离病房。
这次她的撤离动作很成功，没有发出引人注意的动静就移到了楼道口。
只要下了楼，就不会被陆丞锐发现了。
也许后面那个护士会将这件事传到陆丞锐的耳中，但那时候自己已经离开，想来他应该也不会为此再多做什么。
扶着楼梯的时候，秦念已经松了口气。
但没等脚步落在台阶上，极重的一道响声从楼道里陆丞锐的病房方向传来。
声音很重，那儿和秦念的位置已经隔了不短的距离，她却还能听得清楚。
好像是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以这样重的音量，只有一个可能——陆丞锐从床上摔了下来，恐怕还摔得不轻。
秦念还是忘了才看见的情况，迅速折返，顾不得暴露自己，推门而入：
“你没事吧？”